“是,”柳闻止眺望远方,仿佛出神,“因为我看见那个孩子的眼睛。”
“孩子……”华烨叹息了一声,“东陆的霸主也曾是个孩子么,在柳先生的眼里。”
“每个人都是孩子,譬如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将军,将军不是也说了么?忽然发现天地很大,自己懂得很少。不懂事的,难道不是孩子么?”
华烨犹豫了一刻:“那么柳先生可以教给一个孩子如何破困惑么?”
“这个天地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都要回自己的家去。困惑也像是一个家,你要找到哪里,你便不困惑了。”柳闻止笑笑,“我的家和将军的家不在一处。”
日焚香冥想,希望能够澄澈内心,想明白人生世上的真谛。”
“是。”
“我比将军年长,我如将军那么大的时候,也曾苦恼困扰,看世人在大地上生活,仿佛在一炉铁水中煎熬,诸多痛苦诸多无奈,却无能为力不得解脱。后来有幸读过一本长门教的经典《长门经》,一时间思绪飞扬,觉得洞开了另一片天地,眼前的一人一物不再只是一人一物,我自问到底什么是人,什么是物,什么是善恶,又什么是得失。那时候我常常走在九原城中的街道上,九原阳光锐烈,我只觉得周围一片白亮朦胧,仿佛诸种幻境缥缈不真,夜来我就在灯下读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畅想海天尽头,想此一世界之前此一世界之后的事情。这些古书都是那时候倾尽身家买来的,我想将军或者也会喜欢。”
华烨行礼:“确实如柳先生所言,华烨所以冥想,正是觉得天地很大,自己懂得很少。”
柳闻止笑:“便是一个老人,对于一个年轻人的馈赠吧。将军把所知所闻传给比将军更年轻的人,便可以对得起我了。我曾遇见的一个长门僧便是这么对我说的。”
他策马而去:“但是虽则我和将军不会是两个同行的长们僧,但是我们确实可以变成朋友的,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
望着他马后飞扬的尘土,华烨摇了摇头,仰望天空。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相遇,我们或者会成为朋友吧?”华烨沉默了一刻,“或者我们会是两个同行在荒野上的长们僧。”
柳闻止还是笑,笑容耐人玩味:“那是以前了,如今我不再困惑。”
“不再困惑?”
“将军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困惑?”
“因为柳先生遇见了离国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