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剌默默地把手向着木黎伸出,木黎看着他骨节嶙峋的手,皱着眉头。
“不敢握我的手么?我不会因为一个老奴隶握了我的手就大喊真是太脏了,一个下贱的奴隶握了我的手。”不花剌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只是一个猎人。”
“猎人?”木黎斜眼看着不花剌。
“我是个有一千个兄弟的猎人,你有三千个
刻有两名鬼弓武士上来为他装箭。一支支漆黑的狼牙箭被填入箭囊中的每一个缺口,武士们一边装箭,不花剌一边摸索着那些箭羽,最后一次默记它们的位置。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惨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装下一批箭。
不过无所谓了,他的马死了。从他的马倒地那一刻,他更加坚信这场青阳部和朔北部之间的战争的结果是只有一方能在战争结束的时候笔挺地站在草原上。他深深地呼吸,克制着那股失去朋友般的、锥心般的疼痛,他告诉自己这就是真正的战场。不是用一支箭在两百步外杀人,你甚至看不清被你射死那人的血是什么颜色的,这是战争,会拼到最后一个武士鲜血流尽。
“这时候我们的骑兵已经过河了吧?”不花剌看着河对岸飞扬的雪尘。
木黎点了点头:“已经过河了。”
“木黎将军要对我隐瞒到什么时候?”不花剌转头看着木黎的眼睛,“我所做的还不能证明我自己么?”
木黎眉峰一跳:“你想知道什么?”
“我们没有骑兵过河突袭朔北部的背后,首先,木黎将军所部没有什么骑兵,骑兵都掌握在贵族们的手里,很难调动,其次,如果我们真的要在背后发起突击,那么以木黎将军的性格,一定会在决战前线,不会留守佯攻的河东岸。是不是这样?”不花剌大声说。
木黎沉默着,冷冷地和不花剌对视。
“我是一个贵族,木黎将军是不会相信一个贵族的,所以木黎将军不会告诉我真正的战术。”不花剌毫不畏惧木黎那对森冷焦黄的眼睛,“木黎将军的猜测是,只有自己的军队在交战的第一阵中获得优势,我们这些贵族带领的军队才会赶上来分享战功。所以,如果木黎将军现在在河东岸,那么,东岸就是我们第一场战斗发生的地方,而且是必胜的一阵!”
“我们会后撤一里,呼都鲁汗看不见我们的军队,可能会踏冰渡河。在他们一半人渡过台纳勒河的时候,我们进攻。我们必须压制他们的渡河,靠三千个奴隶,逼得他们不得不撤回河西岸。但是冰面很难承受太多人,大队人马一齐撤退会压垮冰面。我们就吃掉他们困在西岸的军队。”木黎缓缓地说,“这就是真正的战术。我们需要赢第一阵,可我们只有三千个步战的奴隶。我不指望贵族们,在战场上我不会把命赌在靠不住的援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