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才听二位说起,傅介子在龟兹斩杀匈奴使节之事,时壮其胆气,故出此言,打搅上吏。”
任弘假惺惺地起身朝二人拱手致歉,他方才,已是将班超百年后名言,抢。
酒水沾满浓髯军吏苏延年性子直爽,不以为忤,还拊掌哈哈大笑道:
“无妨无妨,小后生,你方才席话,亦有壮士志哉!当浮大白!不如过来同饮酒。”
他能看见,自己穿件泛黄麻布单襦,袖口上沾着点墨迹,手腕发白,掌心没有老茧,这意味着他是不事生产。在兔毫毛笔挥动下,淡黄色胡杨木简牍上,个个古朴汉隶正在成形……
只片刻后,事情基本听明白,苏、陈二人是奉敦煌中部都尉之命,去西边玉门关办公差,迎接朝廷使者傅介子归来,鸡鸣便起,赶好几个时辰路。眼下他们正在争论,是喝口酒水就走,还是吃完饭再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来……”
任弘手停顿下来,捏着笔杆空举半晌,竟是长出口气:
“班超老哥,对不住!”
!
“敦煌中部都尉步广候官屯长苏延年……”
“敦煌中部都尉尉史陈彭祖……”
从来没听说过,和这任弘样,都是史册无名小人物。
任弘目光瞥向前方,传符所有者,此刻正坐在传舍内,喝着刚端上来清凉米酒。
陈彭祖则斜着眼打量任弘,却见这后生年方十八九岁,身高八尺,头上戴着皂色帻,无须,面色不黑。
如此年轻,竟口出狂言,再加上陈彭祖也是“事笔砚间”文吏,顿时老大不快,便讥笑任弘道:
“立功异域?小小孺子,嘴上无毛,却大言不惭,汝岂知西域凶险?”
“就说玉门以西,有白龙堆、三垄沙,流沙千里,极其险恶,进去人,能活着走出来不过十二!你去过?”
“不曾。”任弘心里却想:“
于是,当二人开始谈到傅介子在龟兹英雄事迹时,任弘竟猛地抬起手,将毛笔重重拍在案几上!
“啪嗒!”
如同记惊雷!
苏、陈二人愕然回首,正好看到个年轻小吏赫然起身,投笔怒喝曰: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张骞、傅介子立功异域,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苏延年,便是那个坐在左侧,身披甲胄,留着浓髯军吏,粗嗓门,说话声音很大,每个字都清楚传到任弘耳中。
至于陈彭祖,则是他对面那个穿着官布袍,容貌丑陋文士,留着三叉胡,总喜欢摇头,好似对每句话都不以为然。
让任弘关注,是这文武谈话里,多次出现那个名字:
“傅介子!”
任弘有些激动,但还是垂下头,假装认真登记,耳朵却竖起来,仔细聆听行客每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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