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什可担忧呢?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
龙荧怀揣着这样想法,奔去飞光殿门下。
却没料到,穷二白不是真正谷底,命运确有更糟形状。
与他同应召而来少年有百十来个,都是下城区下等人们,无家产无依靠,唯有贱命条,而飞光殿大人物们,要就是他们贱命。
重伤至此,五脏六腑移位,外伤更是数不胜数,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不必有人来杀,他也会自行失血而亡。
他不想死,清醒意识短暂回笼,回光返照似,眼前不断浮现出逃亡之前画面——
龙荧父母早亡,和比他小岁妹妹龙心相依为命。
兄妹俩在下城区饥寒交迫地苟活许多年,要过饭,当过贼,做过苦工,还没长大成人——可能永远没机会长大,龙荧即将死在这个十五岁冬天。
若是干脆利落地死,也没什可怕。
阴天,北风呼号。
龙荧踩着满地枯枝,穿过荒林,逃到河边。
他身负重伤,肺里似有火在烧,浑身却冷透,仿佛能当场倒地化作具尸体,仅剩点热气聚在他眼角,变成滚烫泪往下掉。
龙荧不知道自己在哭。
他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耳朵,认真听身后动静,万幸,脚步声已绝,似乎没有追兵。
龙荧记得自己是怎逃出来。
他亲眼看见,同伴们排好队,人被喂碗“安神水”。
“安神水”气味他很熟悉——受下城区恶劣气候环境影响,人们大多患有头痛之疾,有轻者有重者。头痛虽不致命,但却煎熬人精神,这病无法根除,唯有“安神水”可以缓解。
“安神水”由药铺出售,不算贵,但买药钱日积月累也是笔不小花销,龙荧自然买不起,幸好他年纪小,据说年纪越大人病得越
可就在半年前,他和龙心因意外失散,龙心不知何故凭空消失,他遍寻不见,无法安心就死,这才苦苦挣扎,想为自己谋条生路,好寻妹妹回家。
个月前,“生路”从天而降在他面前。
名与他相熟小乞丐介绍,飞光殿贴出告示招人做事,他年纪正好,不妨过去试,说不定能得到不般机遇,就此飞黄腾达,再也不用在暗无天日下城区摸爬滚打。
“毕竟,那可是飞光殿啊。”
龙荧心动,他心里生出许多不切实际幻想,虽然他并不太清楚,飞光殿究竟是做什,只知道势力很大,令人生畏。
他心神松,踉跄着摔倒在已经结冰河里。
薄薄层冰,被他用躯体砸碎,冰碴冷如刀锋,划破他脸。
感觉不到疼。
龙荧大口地喘着气,又下意识压低呼吸声,怕招来人。
然而,即便没有追兵,他也离死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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