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闻言,脸色如释重负:“殿下真是……取义。”他本来想说孟子舍生取义,可又觉得不吉利,只好勉强吞下前两个字。
朱瞻基谨慎地把头靠近敞窗,朝外看去,可惜从这个角度看不到情形,只能勉强分辨声音从百步开外湖岸边传来。于谦曾来后湖参观过次,他记性甚好,蹲在沙地上用手指画出个梁洲布局草图。吴定缘被折磨地方,很可能就是在湖神庙附近。那是梁洲除黄册库之外唯建筑。
“得想个什办法才行……”朱瞻基盯着沙土。救人固然重要,可也不能直接出去送死。
他们面对唯——也是最大——障碍,就是梁兴甫。朱瞻基勉强算是与之交过手,知道这人最可怕不在技击,而在那不为万事所动沉稳漠然。面对这种对手,你会感觉有头巨鲸倾压而至,无论你做什都无法改变它前进轨迹。
于谦也走到敞窗前,想要看个仔细,脚边忽然“啪”声,似乎有东西落到沙地上。于
瞻基听得久久不语,光是听于谦描述,都能感受到那滔天凶焰。难怪白龙挂老龙头认出他以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谁会嫌命长跟这尊杀神对上。
于谦又道:“听说冶城战,有个应天府捕头身先士卒,划破梁兴甫面孔,这是病佛敌搅乱南京期间,唯次受伤。现在回想起来,那捕头应该就是吴定缘父亲吴不平。”
“啧……”朱瞻基咂砸嘴巴,难怪梁兴甫现身之后,吴定缘反应这古怪,原来两边早有宿怨。
可是,他刚才明明听到吴定缘喊声“这忘恩负义狗贼”,这便奇怪,难道说吴不平和梁兴甫之间不是仇人这简单?
不过这时并不适合深思,于谦突然“嘘”声。两人保持着安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到远处有隐隐声音传来。那声音似带呻吟,又像在怒骂,但有点明辨无误,那是吴定缘声音。
两个人对视眼,面色都难看之至。看来吴定缘运气太差,竟被梁兴甫制住。这个能冠以“病佛敌”之名恶人知道个人搜不过来十几间架阁库,所以故意折磨吴定缘,想把太子引出来。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圈套,梁兴甫甚至不屑做出掩饰。
怎办?
太子与个小捕吏孰轻孰重,如何选择显而易见。他们完全可以趁梁兴甫折磨吴定缘时,从另外个方向离开后湖。可是朱瞻基抿紧嘴唇,双拳握紧复又松开。而于谦也没有劝说“大局为重”之类话,眼神往沙地上瞟去。
远处怒骂阵紧似阵。朱瞻基霍然起身,狠狠拍巴掌书架,激起片灰尘:“昨日那家伙在扇骨台救过命。若对介小吏本王都要忘恩负义,日后史书会怎写?得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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