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幕微降,华灯初上,旧城里片喧腾繁盛,乐器与酒令声此起彼伏。这里比扬州少丝雅致奢华,却多几分市井活力。淮安城正街其实很狭窄,巷子却十分密集,走上十几步,身边就会出现条岔路,犹如个错综复杂迷宫。他们花好阵子,才算穿过整个老城区,从西门走出去。
于谦打算是,先到新城寻个旅店落脚,让苏荆溪给太子治疗箭伤,他和吴定缘去寻船。毕竟和漕运相关牙行,都设在新城。漕船走清江浦可不是路畅通,中间有数道水闸,需要挨次穿行。所以他们即使选定船,也不必急着上去,可以优哉游哉地等船过完水闸,再登船不迟。
淮安旧城和新城之间,是条宽约两里狭长荒地。说来也怪,旧城繁华,新城严整,两城之间人员往来极为频繁。按说这块夹地,该是众人争抢上好地段,事实上却荒凉无比,就连贫民窝棚都没有座,只有条平整土路连接两边城门。
在土路南边路旁,矗立着座规模不大小庙。说是庙,其实更似座大龛,既无山墙,也无钟鼓,只是孤零零座歇山翘檐殿,方门双窗,殿前摆着个香烛台子。看肥积在台子下烛滴,香火应该还不错。
朱瞻
下……”朱瞻基突然道,“你说平江伯就在淮安?”
“对啊,他漕运总兵衙门就在新城里头。”
“那们要不要去找他下……”朱瞻基小心翼翼问。
于谦眉头大皱:“殿……公子,您忘是怎叮嘱吗?不要心怀侥幸,不要见官!”
朱瞻基有些恼火地分辩道:“又没说去!你们谁去试探下他立场。万他没参与阴谋,咱们岂不是就有助力吗?”
身为太子,他每次见到官府都要战战兢兢避开,实在憋屈得紧。朱瞻基觉得,其实只要有哪怕位*员确认没被收买,路上辛苦就省掉大半。尤其如果陈瑄没参与阴谋,漕路可以说是片坦途。
“陈瑄做过什事,难道公子你忘吗?”于谦严正地指出。朱瞻基登时没声音。
在建文帝在位之时,陈瑄是京城江防水师统领。燕军渡瓜洲,陈瑄果断率水师投靠朱棣,令长江防线为之顿开,以致金陵被迫开城。永乐皇帝念及他功绩,封为平江伯。于谦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人曾叛主投敌,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们没有试错机会。
朱瞻基颇为不甘心,可又说不出什反驳话,只好悻悻地抓起杯子来,把最后几滴酸梅汁气喝完,重重搁到桌面上。吴定缘看看屋外天色,催促着赶紧走。于是,众人起身结账,走到外面大街上去。
他们适才争论得激烈,并未注意到面铺后厨供着座神龛,里头是尊端坐白莲台上弥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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