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定缘狐疑道:“不是说北方干旱少雨吗?何至于把京城都淹?”
周德文道:“这公子就不知。北方虽然少雨,可从六月到八月却常有大雨。京城里头沟渠涵洞又不似南京那多,倘若来阵瓢泼急雨,很容易便积水成涝。”
“就算如此,连城墙都泡塌也太夸张。”吴定缘在南京见雨多,也没见夸张到这地步。
“这也不是头回啦。记得永乐十四年那会儿,六月间连下整天,bao雨,口气泡坏京城十几里城墙,天棚、门楼、铺台损毁十几所,就连御街都水深数尺,皇上差点出不门。灾后重建,去各地办料就办年多。”
说起来那次涝灾,周德文仍是心有余悸。他抬头看眼窗外天空,忧心忡忡道:“今天这天气啊,跟十四年六月那会儿模样。刚才那阵雨怕只是个
陪客,这才显得诚意十足。
吴定缘想到这里,不免又打量周德文番。这人阔面方颌,面相老成,眉目却颇细腻,与北人常见粗矿不太样。从穿着来看,这人算得上殷富,不知为何也投身白莲教。
他想到这里,陡然起警觉,发现自己思维不知不觉开始像白莲掌教。吴定缘强行打断思考,把注意力集中到京城上来。
周德文态度倒很热诚,知无不言,向两位贵客讲不少京城里情形。据他所说,从五月十日之后,北京气氛就开始古怪起来,开始只是官府,然后是各处商铺街市、酒肆青楼也不对劲起来,再后来就连正阳桥附近乞丐、闲汉都议论起来,街面上隐隐开始不稳。
最古怪是,按说五城兵马司早该出来弹压,可他们却衙门紧闭,毫无动静。三大营在城中驻地同样安静得很,平时喧哗军汉们个都看不见。这来,城中治安越发乱,盗窃、抢夺、斗殴之事层出不穷,以至居民们白天也只敢待在家里。
这间接证实张泉猜测,大内禁军和城卫军在这场诡异宫廷变故中,保持着沉默中立。在真正胜利者出现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表露态度。三人正聊着,伙计推门进来,对周德文嘀咕几句。周德文听到半,下意识看看外头天色,又转回来,似乎难以置信。
“两位,这事吧……”他努力想着措辞。
“不行?”昨叶何脸色沉下来。周德文连忙道:“不,不是不成,而是……怎说呢,刚才有个老把式才从宛平县回来,他说京城让水给淹啦。”
“啊?”这个回答大大地出乎昨叶何与吴定缘意料。
“这两天不是直下雨吗,那个老把式说站在卢沟桥上,能看见京城西南角被雨水泡塌角,露出好大个裂隙。外郭城墙尚且如此,里面还不知淹成什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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