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文笑道:“如今整座京城,差不多就是盖在元大都旧址上,格局都差不多,只是往南挪里而已。”
吴定缘在马车上抬起头来,努力从黑暗中去分辨眼前这座大城轮廓。从五月十八日起,他人生里就只剩下个词,那就是“京城”。切努力、切抗争、切辛劳与拼搏,都是因这个词而生。
作为金陵人,吴定缘始终存有种好奇:它究竟是座什样城市,才能够从金陵手里夺走大明最荣耀头衔。
可惜此时光线实在太差,他只能勉强看到眼前是座晦暗不明高大城楼,这应该就是周德文说宣武门。以这座六丈高望敌楼为中心,向左右翼伸出去两道高约三丈宽厚城垣,宛若山峦起伏。单就规模而言,确实在金陵之上。
不过在城楼左边大概四百步开外,城垣阴影陡然塌下去块,像是被狗啃豁个缺口,零星几盏灯笼闪动,隐隐还有哭声传来,看来那里便是今天出坍塌事故城墙段。
求谁保佑?
“不是说马上要把京城迁回南京嘛,说不定你也能趁机回去。”昨叶何宽慰道。
周德文却吓得连连摆手:“还是别。小老在这边好歹积攒些产业,儿女也都已经各自成婚。再那迁折腾,只怕又要从头来过。”他又叹道:“家里田地早都分给别房族人,现在再举家搬回去,亲人都成仇人。”
吴定缘暗叹声。这道理跟南京那班*员差不多:自己占得好处,突然来别人要分走,换谁也要滋生不满。
“这说,你觉得不该迁都喽?”
周德文探长脖子朝那边看半天,不住地摇
周德文下巴上赘肉抖几抖:“们升斗小民,不懂那些军国大事,只求个安安稳稳。迁都啊、废漕啊什,又得是番大折腾。上头打个喷嚏,下面就得震上个三天哪。”
这种没态度,也是种态度。从汪极到周德文,从南京那群*员到孔十八,这路上不愿迁都人可真是不少,看来那位太子爷就算侥幸登基,要面对麻烦也少不。吴定缘暗想,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他给自己找这许多事端,头疼下也是应该。
这辆马车行得迅捷,差不多酉正时分便碾过卢沟桥桥面,不会儿便抵达京城外城。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透,浓云遮得丝星月都看不见,空气里湿气却越发浓郁,又场,bao雨可能随时会泼浇下来。
周德文告诉两位贵客,北京城乃是效仿南京与中都凤阳格局所建,分为紫禁城、皇城与外城,外城近似于个方形,四周分有九门。他们马上抵达,即是南城西侧边角宣武门,在前元也叫作顺承门。
吴定缘颇为意外:“前元?原来前元在这里还有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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