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翠香“哇”声:“真吗?可不信。”胖监工仿佛受侮辱,愤愤道:“亲眼见到,怎会假?个男那天下午来到工厂,指名要见沈贤淑,自称是她家亲戚。可沈贤淑出来见他时候,点也不像之前认识。可惜两人聊什,倒没听见。”
“那男长什样子?”
胖监工只能宽泛地描述几句,总之是个其貌不扬,没任何显著特征人。邢翠香又问别特征,胖监工回想半天,总算想到个——她是在牙刷厂工作,对于别人牙齿向来多分留意——那个人嘴里镶着两颗金牙,
来搜过圈,狠狠赶出来。女工捂着胸口羞惭地走出来。邢翠香笑道:“奶水这足,干吗不去做奶妈,做牛做羊,总好过在这里做猪做狗。”女工顾不得答话,轻轻鞠躬,然后匆匆离开。
邢翠香在门口直等到所有女工都离开,这才凑过去。胖监工挎着钥匙正要锁门,她隔着栏杆问道:“老板,你们还招工不?”
“就你?”胖监工打量番她腿脚和拐杖,嗤笑声。
“听说牙刷厂里无非是绷线和修毛什,只要坐着就可以干,腿脚不利落也没关系嘛。”邢翠香满脸讨好地取出个竹篮,递进去,篮子里装着十来根青津津崇明芦粟。
这是上海人消夏佳品,经井水拔过以后,吃起来凉丝丝、甜津津。胖监工接过礼物,态度好些,道:“现如今女工到处都有,没人会找个残废。实话告诉你吧,哪里都个规矩,残不要,老不要,病不要。哦,对,参加过罢工不要。”
从去年开始,上海为响应五四运动,也搞几次罢工和学潮,要求保护劳工权益,惹得许多小工厂主噤若寒蝉,唯恐自己家工人也被影响。
邢翠香眼珠转:“可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姓沈女工,腿脚也不灵便哪。”胖监工愣下:“你说沈贤淑?她已经辞工呀?”邢翠香道:“实不相瞒,就是她介绍来,说可以补她缺。”胖监工道:“她腿可不是在厂子里弄坏,是被个庸医弄坏,听说还打着官司呢。”
“看报纸上说,那庸医还说,她是梅毒性关节炎。哎呀呀,真是搞不好。”
提这个话题,胖监工立刻就兴奋,问沈贤淑这梅毒怎得来,是她老公出去嫖,还是她从前做过皮肉生意。邢翠香嘻嘻笑起来:“也说不定是在你们厂里染上。”
胖监工脸色不悦:“们厂里都是女工,作风正派,哪里来那种脏东西!”邢翠香道:“她总不能是跟外人乱搞吧?”胖监工仿佛受什提醒,眼睛猝然放光:“哎,你别说,她之前在工厂时,还真有个男人来探望过,只来过次,感觉他们关系可不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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