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波大助微微有些诧异。他诧异,来自两处不解。处是:就在几个月前,日本拒绝归还租约到期大连、旅顺两地,导致中国掀起强烈反日运动。他们为什会跑来救援?另处不解是:那个贫弱混乱国家,居然也有医生可以来支援日本?
他边想着,边仔细地把草纸和照片分别卷成束纸卷,塞进两个小木筒里。
天台上有两排鸽子笼,笼子前依次写着东海道线、东北线、上越线等字样。大概是地震余波未,笼子里灰鸽子
难波大助痛苦地咬住嘴唇,用双手紧紧攀住竹梯两侧。他仰起脖子,头顶梯子直延伸到天花板漆黑深处,仿佛没有尽头。
若换作平时,他爬完这段路只要十几秒。可现在右膝盖只要稍微动,就钻心地疼。这是在两周之前受伤,拖到现在还没得到治疗。
但难波大助并没有抱怨什,比起许多人来说,他已算是非常幸运。
两周之前,也就是公历九二三年九月日,整个日本关东地区遭遇次极为惨烈大地震。大地开裂、海啸咆哮,瞬间便对东京造成毁灭性打击。更可怕是,地震发生在中午,很多家庭主妇正在用炭火做饭,翻倒炉子导致数百处火灾,大火沿着密集木制房屋路蔓延,整个城区都陷入火海。无数东京居民不是在地震中被砸死,就是被随后而至大火吞噬。
这间朝日新闻社通讯站位于赤羽桥附近丘坡之上,是座三层欧式小楼,得益于先进水泥钢筋结构,在地震中幸存下来。难波大助花去平时三倍时间,才爬到天台上,东京灾后之景映入眼帘。
那个风华绝代丰腴美人,如今却化为具焦黑尸骸蜷趴在地上。到处是灰黑色断垣残壁,几乎没有间完整房屋,无论是有着赤炼瓦屋顶东京站,还是雄伟丸之内大楼,都变得东倒西歪。至于浅草那尊人人仰慕十二层高塔凌云阁,被损毁足足半,凄惶如绝望者伸向天空断指。
难波大助虽说不是东京人,看到这幕也忍不住有些黯然。他喘息片刻,想起自己职责,便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草纸和张照片。
草纸上用钢笔潦草地写道:“今日中国红十字会救援队已抵东京港,总医院院长牛惠霖亲自带队,行二十六人,携善款两万元,药品器具九十箱,即于麻布区高树町开设临时病院。西历九二三年、大正十二年九月十四日,朝日新闻,东京。”
草纸后面还附张照片,上面是二十多名身穿咔叽短服、臂缠袖标中国人正鱼贯从条大船上走下来画面,为首是个身材高大汉子,手持面醒目红十字旗。
“原来中国人也向国派遣救援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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