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红卫兵走到叶文洁面前,面对着她站成排当年,她们也是这样面对叶哲泰——试图再现那早已忘却尊严,但
切都做得那得体,那熟练,那恰到好处。但叶文洁清楚地感觉到她们之间隔阂,她们小心地避开敏感话题,没有谈到叶文洁父亲。
晚饭后,绍琳和丈夫送叶文洁和孩子走很远,副部长说要和叶文洁说句话,绍琳就先回去。这时,副部长脸色瞬间由温暖微笑变得冷若冰霜,像不耐烦地扯下副面具,他说:
“以后欢迎你带孩子常来,但有条,不要来追究历史旧账。对于你父亲死,你母亲没有责任,她也是受害者。倒是你父亲这个人,对自己那些信念执著有些变态,条道走到黑,抛弃对家庭责任,让你们母女受这多苦。”
“您没资格谈父亲,”叶文洁气愤地说,“这是和母亲间事,与别人无关。”
“确实与无关,”绍琳丈夫冷冷地点点头,“是在转达你母亲意思。”
叶文洁回头看,在那座带院子高干小楼上,绍琳正撩开窗帘角向这边偷窥。叶文洁无言地抱起冬冬走,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文洁多方查访当年打死父亲那四个红卫兵,居然查到她们中三个。这三个人都是返城知青,现在她们都没有工作。叶文洁得知她们地址后,分别给她们写封简单信,约她们到当年父亲遇害操场上谈谈。
叶文洁并没有什复仇打算。在红岸基地那个旭日初升早晨,她已向包括她们在内全人类复仇,她只想听到这些凶手忏悔,看到哪怕是点点人性复归。
这天下午下课后,叶文浩在操场上等着她们。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几乎肯定她们是不会来,但在约定时间,三个老红卫兵来。
叶文洁远远就认出那三个人,因为她们都穿着现在已经很少见绿军装。走近后,她发现这很可能就是她们当年在批判会上穿那身衣服,衣服都已洗得发白,有显眼补丁。但除此以外,这三个三十左右女人与当年那三名英姿飒爽红卫兵已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从她们身上消逝,除青春,显然还有更多东西。叶文洁第印象就是,与当年整齐划相比,她们之间差异变大。其中人变得很瘦小,当年衣服穿在身上居然还有些大,她背有些弯,头发发黄,已显出丝老态;另位却变得十分粗壮,那身衣服套在她粗笨身体上扣不上扣子,她头发蓬乱,脸黑黑,显然已被艰难生活磨去所有女性精致,只剩下粗鲁和麻木;第三个女人身上倒还有些年轻时影子,但她只袖管是空,走路时荡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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