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仰起脸，月亮挂在半空，小镇背倚起起伏伏
峰峦，山形边缘浮动银白色。附近几户人家菜香飘过来，她闻
闻，陶醉地说：“土豆炒鸡块吗，还有青椒味儿。”
“明天让王莺莺给你做。”
程霜回过头，眨巴眨巴眼睛：“所以说，小镇多温柔啊。”
看程霜那
轻松，刘十三接不住。他面对
个随时可能消逝女孩，不知道该怎聊天。生命这个话题，对刘十三来说过于宏大，无从聊起，最多聊些众所周知哲理。他是有困惑，四年级开始，到昨天到今天，面对面，可以问什呢？你要死啦？还能活多久？医生怎说
3/
那年暑假，所有植物枝叶，在风中唰唰地响，它们春生秋死，永不停歇。
田野边小道，少年骑辆自行车，载着女孩。
女孩说：“
生很重病，会死那种。偷偷溜过来找小姨，小姨说这里空气好。”
女孩还说：“可能明天就死，妈哭着说，爸抱着她，躲在门口偷听，自己也哭。”
举妄动。
场面安静，只有程霜发言。
“上面写得很清楚，这个病情绪不能激动，肢体不能遭受剧烈碰撞，万内出血死在当场，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杀人犯！”
牛大田张张嘴巴，说不出话，程霜指着他，气势逼人：“牛大田，你是主谋！关进去两个月就枪毙！”
牛大田惊呆，摸摸下巴，肚子上衬衣扣子绷开颗，他顾不上捡：“你不早说，这是怎，真假……”
女孩声音很低很低地说：“所以你不要喜欢，因为死你就会变成寡妇，被人家骂。”
刘十三没有回应，因为背上阵湿答答。那热夏天，少年后背被女孩悲伤烫出个洞，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风穿越这条通道，有只萤火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4/
电影院小小，程霜坐在门前台阶上，路灯打亮水泥地，墙角满满簇簇月季花，她说：“小镇太温柔。”
刘十三和她并排坐，挠挠头：“怎会温柔，刚刚还打架。”
刘十三傻傻望向程霜，她脸蛋红扑扑，努力保持庄严和郑重，穿着王莺莺替她补好裙子，针脚藏进内侧，几乎看不出来。滴汗滴到眼角，程霜偷偷擦擦，依然高举自个病危通知书，跟g,m斗士样壮怀激烈，全场被她唬住。
刘十三心里阵疼，空空荡荡地疼，茫然起身，推开保安，从程霜手里拿过去那张纸，看得清楚，医生盖章，签名，医院盖章，严谨真实。
原来她从来没有撒谎。
程霜随时会死。
牛大田说：“那啥，你们愿意喊啥，就喊啥吧。对，肚子饿不饿？洞三洞三，去买点烤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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