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两人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刘十三嘴里含混不清，王莺莺沉默好
会儿，说：“十三，你是不是很想妈妈？”
刘十三点头：“做梦都想
，外婆，小时候喜欢躺在长凳上看云，
以为，天上云会变成你想念人样子，好几次，好像真看到
。长大点点，学习要紧嘛，不专心去想她，闲下
敲门都不用，门没关，王莺莺嘀咕，坏人偷偷摸摸进来怎
办。开灯，老太太看见自己外孙，男孩脚边堆横七竖八啤酒罐。
男孩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咧着嘴说：“王莺莺，你怎才来？”
王莺莺眼泪唰地掉下来，止都止不住，跌跌撞撞跑过去，抱着外孙，不停摸他脑袋，像他小时候样哄：“不哭不哭，外婆来。”
“外婆，你怎才来啊，你到哪里去？你怎才来？”
喝醉刘十三只会说这两句话，意识不清，仿佛六七岁小孩，满肚子委屈，自己那难过，外婆直不来。
把地面扫干净，小卖部窗玻璃擦得嘎吱响，走出院子，绕过院墙，后头空地停着拖拉机。柴油够，去外孙那儿，来回两百公里，带几桶备用。
王莺莺吃力地爬到驾驶座，喘口气，心想，这铁疙瘩质量真不错，跟她这多年，配件换几套，踩下去力道十足，哐哐作响。
平时最远开到县里进货，城里还没去过，她望望脚下水壶、袋馒头，稳稳心神，对拖拉机说：“走，接外孙去。”踩下踏板，突突声中，王莺莺向省道驶去。
3/
中间休息四五次，开到黄昏，拖拉机大灯照在路上，黄亮亮两道子。
王莺莺抱着他，掉眼泪，翻来覆去说：“外孙哦，宝贝哦。”
她不明白，自己那要强外孙，怎蓬头垢面塌糊涂样子。
刘十三紧紧抓着王莺莺手，说：“外婆，难受。”
“外婆给你煮汤喝。”
刘十三喃喃地说：“外婆，是不是很糟糕？为什喜欢人都要离开？妈妈走，牡丹也走……”
进城干道限行，拖拉机不给进，要绕小路。拦住王莺莺交警挺客气：“婆婆，这晚不安全，您先找地方休息，明天打车进城，样。”
王莺莺更客气，从车斗拎出捆火腿肠：“小伙子值夜班饿吧？吃两根垫垫肚子。对，就是在贿赂你。”
交警苦笑：“你就算贿赂，也不能放啊。”
王莺莺遗憾地想，火腿肠规格不够，早知道带熏腊肠，不过没关系，大路走不，可以走小路。
她王莺莺运货多年，看着星星从不迷失方向。拐错路，掉头，绕圈圈。会儿跟在渣土车后面，会儿蹿进小道，丢香烟给人问路。七十整王莺莺，驾驶拖拉机，入夜后兜兜转转，找到外孙说过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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