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吧。可能换别。”
学艺术类向来很难出头,王师傅流露出意料之中理解神情,但是丁水婧反而被刺痛。他如果知道她当年为考艺术类而退学耽误两年,又会怎想呢?
丁水婧从来都佩服努力人,但她更欣赏那些在天分或财富方面无比充盈,即使肆意挥霍也不心疼人。葡萄美酒夜光杯,兴之所至,也可以照直往墙上砸。
她曾经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后者。
从新校区去市中心湖边老校区要开很长时间车,穿过荒凉郊区,路过参差不齐高矮民房,块块丑陋牌匾迅速闪过,连成模糊片。右手边是钱塘江,丁水婧远远望见座造型恐怖古城突兀地站在江边——人
王师傅也是从外地来此打工,拖家带口在转塘开几年黑车,和老婆昼夜倒班,早就对美院情况摸得很清楚,连附近艺考培训班招生和美术用品采买都多少掺和过,大大小小,不放过任何赚钱机会。
“你今天去市区有事?”王师傅问。
“啊?”
“没啥,就是看你挺紧张,以为你去市区有啥大事。”
被看出来?丁水婧点头又摇头,纷乱思绪让她知觉有些迟钝,与真实世界隔绝开。
他看她柠檬茶喝完,跑去给她买新。丁水婧独自坐在长椅上,看向远处湖湾,绵延路灯连成蜿蜒珠链,尾端伸向漆黑夜空,衬得湖面上冉冉升起那轮满月好像断裂在夜空中吊坠。
月色很好,湖光很好。她很好,他也很好。
切才刚刚开始,却不知道会不会有结局。所有暧昧游走本应是甜蜜试探,在他们之间,却隔着道无法突破城墙。
可丁水婧说不准,那道墙到底是他女朋友,还是他自己。
她转过头,看到他举着两杯饮料穿过窄窄马路,朝这边跑过来。
“开学就大四吧?做毕业设计?”
“还没开始呢。”
“以后接着读吗?”
“以后……”丁水婧恍惚,“没想好。可能,出国去吧。”
王师傅朴素地点头评价道:“出国好,出国能学到好东西,但得去好学校。还读雕塑?”
丁水婧内心第次充盈起真正忧愁。
她望着他,就像个贼,贪婪而悲伤地盯着牢牢嵌在铜墙铁壁上珍宝。
黑车师傅到马路对面,按下喇叭,然后掉头停在校门口。丁水婧坐上去,车内闷热让她皱起鼻子。
“热吧?开空调。”司机王师傅迅速地关四扇窗子,将空调开到最大。股土味儿冲入鼻腔,他不好意思地转头朝丁水婧笑笑,“太长时间不用,空调有点儿味儿,别急,马上就好。”
丁水婧笑笑,表示不介意,眼神早就涣散得不知道飘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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