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起身步下鸾榻,缓步走至案前,将那奏折丢下,垂眸抬手,执笔而书。鲜红朱墨划出浓重转折,洇进雪丝般笺纸中,浸透纸背。卿尘放下笔,将手扬,“带她们下去,赐药。”
张雪笺,两副药方,笔重墨,两条生命。
几名女子惊惧神情落入眼底化作片怜悯,然而那底处静冷无边。
最后丝哭求隐约消失在耳畔,卿尘默然伫立案旁,纤眉淡拧,缓缓抬手抚上心口,白玉般脸上越失颜色。
世上有多少情非得已,有多少无可奈何,明知是剜心彻骨痛仍要加诸于他人身上,明知是无辜牵连却不能心慈手软。这便是她和他选择那条路,人世间至高无上权力,放眼
其中个女子:“让她过来。”
白夫人将榻前帩帘挽入银钩,引那名女子上去,命她将手放平。
那女子跪在镶金脚踏之上,只觉拂面阵若有若无清苦药香,皇后手指已搭上她关脉。片刻之后,她忽觉腕上紧,冷玉样冰凉划过肌肤,眼前袖袂重重拂开,皇后已松开她手腕,“伺候过什人?”
冷水般声音近在眼前,那女子心中慌乱,下意识往前看去,迎面道清利目光直落眼底,似将人骨肉血脉都看得透彻。她匆忙低下头,不敢隐瞒,怯声答道:“回娘娘,是……是……二公子。”声音细若蚊蝇,满脸羞红。
皇后凤眸微挑。抹清光透过珠帘摇曳扫向其他人:“你们呢?”
几个女子皆惴惴不敢作答,只有个声音忐忑响起:“凤相……”
卿尘心间顿时泛起阵厌恶,不由银牙轻咬。好招偷龙转凤,此事凤家显然已谋划良久。那阿芙蓉之毒旦深种,害人身体,毁人意志,乱人精神,长久下去,服食者与废人无异。凤衍收买御医令以药毒控制皇上,再将这样女子送入宫中,旦成功,天朝江山易姓,改天换日,近百年事业朝尽毁,落入他人掌中。
凤衍行事阴毒至此,胆大至此,确实令人出乎意料。只是现在要铲除这祸害,却不得不估计凤家手中十六州兵权,若轻易动手,逼反凤家,则这小半个天下都会陷入动乱,得不偿失。
小不忍则乱大谋,卿尘深深吸口气,慢慢恢复冷静。凤衍样也不会想到,病如弱柳皇后,凤家嫡亲女儿,此时竟落下步不可思议绝棋,那双纤纤素手已悄然拨乱棋盘。
流着凤家血液身体里装着别样灵魂,眼前凤卿尘,可以令凤家步步登上荣耀巅峰,便可以让其坠入万劫不复地狱。什家族,什血缘,什亲人,什依恃?天地之广,岁月之长,她只有个亲人,生死相随,甘苦与共。与他为友便是她朋友,与他为敌便是她敌人,任何人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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