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吃饭,问他们平常几点钟上班,几点钟下班,吃饭怎样,日常生活情形都问到。又问起冬天屋子里有没有火,苦苦劝世钧做件皮袍子穿,马上取出各种细毛皮统子来给他挑拣。拣过,仍旧收起来,叫大少奶奶帮着收到箱子里去。大少奶奶便说:"这种洋灰鼠倒正好给小健做个皮斗篷。"沈太太道:"小孩子不可以给他穿皮──火气太大。们家规矩向来这样,像世钧他们小时候,连丝棉都不给他们穿。"大少奶奶听,心里很不高兴。
沈太太因为儿子难得回来次,她今天也许兴奋过度,有时神情恍惚,看见佣人也笑嘻嘻,会儿说"快去这样",会儿说"快去那样",颠三倒四,跑出跑进地乱发号令,倒好象没用惯佣人似,不知道要怎样铺张才好,把人支使得团团转。大少奶奶在旁边要帮忙也插不上手去。世钧看见母亲这样子,他不知道这都是因为他缘故,他只是有点伤感,觉得他母亲渐渐露出老态。
世钧和叔惠商量着今天先玩哪几个地方,沈太太道:"找翠芝块儿去吧,翠芝这两天也放假。"翠芝是大少奶奶表妹,姓石。世钧马上就说:"不要,今天还得陪叔惠到个地方去,有人托他带两样东西到南京来,得给人家送去-被他这样挡,沈太太就也没说什,只叮嘱他们务必要早点回来,等他们吃饭。
叔惠开箱子取出那两样托带东西,沈太太又找出纸张和绳子来,替他重新包扎下。世钧在旁边等着,立在窗前,正看见他侄儿在走马楼对面,伏在窗口向他招手叫二叔。看到小健,非常使他想起自己童年。因而就联想到石翠芝。翠芝和他是从小就认识,虽然并不是什青梅竹马小情侣,他倒很记得她。倒是快乐回忆容易感到模糊,而刺心事情──尤其是小时候觉得刺心事情──是永远记得,常常无缘无故地就浮上心头。
他现在就又想起翠芝种种。他和翠芝第次见面,是在他哥哥结婚时候。他哥哥结婚,叫他做那个捧戒指僮儿,在那婚礼行列里他走在最前面。替新娘子拉纱有两个小女孩,翠芝就是其中个。在演习仪式时候,翠芝母亲在场督导,总是挑眼,嫌世钧走得太快。世钧母亲看见翠芝,把她当宝贝,赶着她儿呀肉叫着,想要认她做干女儿。世钧不知道这是种社交上策略,小孩子家懂得什,看见他母亲这样疼爱这小女孩,不免有些妒忌。他母亲叫他带着她玩,说他比她大得多,应该让着她,不可以欺负她。世钧教她下象棋。她那时候才七岁,教她下棋,她只是在椅子上爬上爬下,心不在焉。会儿又趴在桌上,两只胳膊肘子在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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