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哥哥。他是第三个,上次你看见他,还抱在手里呢!"世钧道:"小孩子长得真快。"姨太太道:"可不是。"
姨太太随即牵着孩子手走出去,远远地可以听见她在那里叫喊着:"车夫呢?叫他送小少爷到学堂去,马上就回来,老爷要坐呢。"她知道他们父子会谈时间不会长,也不会有什心腹话,但她还是防范得很周到,自己虽然走开,却把她母亲调遣来,在堂屋里坐镇着。这老太太直跟着女儿过活,她女儿现在虽然彻头彻尾经过改造,成为个标准人家人,这母亲虔婆气息依旧非常浓厚。世钧看见她比看见姨太太还要讨厌。她大约心里也有点数,所以并没有走来和他招呼。只听见她在堂屋里——坐下来,和个小女孩说:"小四呀,来,外婆教你叠锡箔!喏,这样折,再这样折……"纸折元宝和锭子投入篮中——声都听得见,这边客室里谈话她当然可以听见。她年纪虽大,耳朵大概还好。
这里伏兵刚刚布置好,楼梯上声熟悉"合罕!"世钧父亲下楼来。父亲那声咳嗽虽然听上去很熟悉,父亲本人却有点陌生。沉啸桐背着手踱进来,世钧站起来叫声"爸爸-啸桐向他点点头道:"你坐。你几时回来?"世钧道:"前天回来。"啸桐道:"这向谣言很多呀,你在上海可听见什消息?"然后便大谈其时局。世钧对于他见解点也不佩服,他只是个旧式商人,他那些议论都是从别生意人那里听来,再不然就是报上看来鳞半爪。
啸桐把国家大事分析过之后,稍稍沉默会。他直也没朝世钧脸上看过,但是这时候忽然说道:"你怎晒得这样黑?"世钧笑道:"大概就是回来这两天,天天出去爬山,晒。"啸桐道:"你这次来,是告假回来?"世钧道:"没有告假,这次双十节放假,刚巧连着星期六星期日,有好几天工夫。"啸桐从来不大问他关于他职业,因为父子间曾经闹得非常决裂,就为他职业问题。所以说到这里,啸桐便感到种禁忌似,马上掉转话锋道:"大舅公死,你知道不知道?"世钧本来要说:"听见妈说,"临时却改成:"听见说。"
他们亲戚里面有几个仅存老长辈,啸桐对他们十分敬畏,过年时候,他到这几家人家拜年,总是和世钧母亲同去,虽然他们夫妇平时简直不见面,这样俪影双双地同出去,当然更是绝对没有事。现在这几个长辈个个都去世,只剩下这个大舅公,现在也死,从此啸桐再也不会和太太同出去拜年。
啸桐说起大舅公这次中风经过,说:"真快……"啸桐自己也有很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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