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太瘦点,可是年轻女孩子总是瘦多。”薇龙暗暗担着心事,急欲回家告诉父母,看他们反应如何,于是匆匆告辞,换衣服,携阳伞,走出来,自有小丫头替她开门。睨儿特地赶来,含笑挥手道:“姑娘好走!”那份儿殷勤,又与前不同。
薇龙沿着路往山下走,太阳已经偏西,山背后大红大紫,金丝交错,热闹非凡,倒像雪茄烟盒盖上商标画。满山棕榈、芭蕉,都被毒日头烘焙得干黄松鬈,像雪茄烟丝。南方日落是快,黄昏只是刹那,这边太阳还没有下去,那边,在山路尽头,烟树迷离,青溶溶地,早有撇月影儿。薇龙向东走,越走,那月亮越白,越晶亮,仿佛是头肥胸脯白凤凰,栖在路转弯处,在树桠杈里做窠。越走越觉得月亮就在前头树深处,走到,月亮便没有。薇龙站住歇会儿脚,倒有点惘然。再回头看姑妈家,依稀还见那黄地红边窗棂,绿玻璃窗里映着海色。那巍巍白房子,盖着绿色琉璃瓦,很有点像古代皇陵。
薇龙自己觉得是《聊斋志异》里书生,上山去探亲出来之后,转眼间那贵家宅第已经化成座大坟山;如果梁家那白房子变坟,她也许并不惊奇。她看她姑母是个有本领女人,手挽住时代巨轮,在她自己小天地里,留住满清末年*逸空气,关起门来做小型慈禧太后。薇龙这想着:“至于,既睁着眼走进这鬼气森森世界,若是中邪,怪谁去?可是们到底是姑侄,她被面子拘住,只要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念书。将来遇到真正喜欢人,自然会明白,决不会相信那些无聊流言。”她那天回去仔细盘算,父亲面前,谎是要扯,不能不和母亲联络好,上海方面埋个伏线,声气相通,谎话戳穿机会少些。主意打定,便五十告诉母亲,她怎样去见姑母,姑母怎样答应供给学费,并留她在家住,却把自己所见所闻梁太太家庭状况略过。
她母亲虽然不放心让她孤身留在香港,同时也不愿她耽误学业。姑太太从前闹那些话柄子,早已事过境迁,成为历史上陈迹,久之也就为人淡忘。如今姑太太上年纪,自然与前不同,这次居然前嫌冰释,慷慨解囊,资助侄女儿读书,那是再好也没有事。薇龙母亲原说要亲身上门去道谢,薇龙竭力拦住,推说梁太太这两天就要进医院割治盲肠,医生吩咐静养。姑嫂多年没见过,旦会晤,少不得有番痛哭流涕,激动情感,恐怕于病体不宜。葛太太只得罢,在葛豫琨跟前,只说薇龙因为成绩优良,校长另眼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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