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阳台,铁阑干外浩浩荡荡雾,片乳白,很有从甲板上望海情致。薇龙打开皮箱,预备把衣服腾到抽屉里,开壁橱看,里面却挂满衣服,金翠辉煌;不觉咦声道:“这是谁?想必是姑妈忘把这橱腾空出来。”她到底不脱孩子气,忍不住锁上房门,偷偷件件试穿着,却都合身,她突然省悟,原来这都是姑妈特地为她置备。家常织锦袍子,纱绸、软缎、短外套、长外套、海滩上用披风、睡衣、浴衣、夜礼服、喝鸡尾酒下午服、在家见客穿半正式晚餐服,色色俱全。个女学生哪里用得这多?薇龙连忙把身上件晚餐服剥下来,向床上抛,人也就膝盖软,在床上坐下,脸上阵阵发热,低声道:“这跟长三堂子里买进个人,有什分别?”坐会,又站起身来把衣服件件重新挂在衣架上,衣服胁下原先挂着白缎子小荷包,装满丁香花末子,薰得满橱香喷喷。
薇龙探身进去整理那些荷包,突然听见楼下阵女人笑声,又滑又甜,自己也掌不住笑起来道:“听那睨儿说,今天客都是上年纪老爷太太。老爷们是否上年纪,不得而知,太太们呢,不但不带太太气,连少奶奶气也不沾些!”楼下吃完饭,重新洗牌入局,却分半人开留声机跳舞。薇龙夜也不曾阖眼,才阖眼便恍惚在那里试衣服,试件又件;毛织品,毛茸茸像富于挑拨性爵士舞;厚沉沉丝绒,像忧郁古典化歌剧主题曲;柔滑软缎,像《蓝色多瑙河》,凉阴阴地匝着人,流遍全身。才迷迷糊糊盹会,音乐调子变,又惊醒。楼下正奏着气急吁吁伦巴舞曲,薇龙不由想起壁橱里那条紫色电光绸长裙子,跳起伦巴舞来,踢踢,淅沥沙啦响。想到这里,便细声对楼下切说道:“看看也好!”她说这话,只有嘴唇动着,并没有出声,然而她还是探出手来把毯子拉上来,蒙头,这可没有人听见。她重新悄悄说道:“看看也好!”便微笑着入睡。
第二天,她是起早惯,八点钟便梳洗完毕下楼来。那时牌局方散,客室里烟气花气人气,混沌沌地。睨儿监督着小丫头们收拾糖果盆子。梁太太脱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抽烟,正在骂睇睇呢。睇睇斜身靠在牌桌子边,把麻将牌吞吞地掳起来,有搭没搭地丢在紫檀盒子里,唏哩哗啦片响。梁太太扎着夜蓝绉纱包头;耳边露出两粒钻石坠子,闪闪,像是挤着眼在笑呢;她脸却铁板着。见薇龙进来,便点个头,问道:“你几点钟上学去?叫车夫开车送你去。好在他送客刚回来,还没睡。”薇龙道:“们春假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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