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尧芳许是因为把心头话痛痛快快吐出来,反倒好些。霓喜夜不曾合眼,依旧强打精神,延医炖药。寻崔玉铭不见,店里人回说老板差他上铜锣湾支店去有事,霓喜猜他是去接收查账去,心里只是不定,恨不得把将他挝到跟前,问个清楚。午饭后,尧芳那内侄领银官来探病,劝霓喜看两副寿木,冲冲喜。陆续又来两个本家,霓喜见他家人,心里就有些嘀咕,偷空将几件值钱首饰打个小包裹,托故出去趟,只说到铜锣湾修道院去找外国大夫来与尧芳打针,径奔她那唱广东戏小姊妹家,把东西寄在她那里。心中又放不下玉铭,趁便赶到支店里去找他。
黄包车拖到英皇道,果然是个僻静去处,新开马路,沿街凭空起带三层楼房屋,孤零零市房,后头也是土墩子,对街也是土墩子,干黄土墩子上偶尔生棵青绿多刺瘦仙人掌。干黄太阳照在土墩子上,仙人掌影子渐渐歪。
霓喜坐在黄包车上寻那同春堂招牌,寻到末幢房子,认明字号,跳下车来付钱,这荒凉地段,难得见到这个妖娆女子,颇有几个人走出来观看。崔玉铭慌慌张张钻出来,把将她扯到屋子背后,乱山丛里,埋怨道:“娘,你怎冒冒失失冲来?窦家个个摩拳擦掌要与你作对,你须不是不知道,何苦落个把柄在他们手里?”霓喜白他眼道:“惦记着你嘛!记你,倒记错?”两人就靠在墙上,黏做处,难解难分。霓喜细语道:“老都告诉。究竟是怎回事,还是不懂。”玉铭道:“也是不懂。”霓喜道:“当真写字据?”玉铭点头。霓喜道:“钥匙账簿都交给你?”玉铭点头。霓喜道:“他对你怎说?”玉铭道:“他没说什,就说他眼看着成人,把当自家子侄看待,叫以后好好做生意。”霓喜点头道:“别说,说得心里酸酸。对不起他。”不由得滴下泪来。
玉铭道:“你今儿怎得空溜出来?”霓喜道:“只说到修道院里去请大夫。看他那神气,时还不见得死哩,总还有几天耽搁。急着要见你面,和你说两句话。”两人又腻会,霓喜心里似火烧般,拉着他道:“到店里看看去,也不知这地方住得住不得——太破烂也不行。”玉铭道:“今儿个你不能露面,店里人,都是旧人,伙计们还不妨事,有个账房先生,他跟窦家侄儿们有来往,让他看见你,不大方便。好在们也不在乎这时。”霓喜道:“看你趁早打发他,免得生是非。”玉铭道:“何尝不这想,时抹不下面子来。”霓喜道:“多给他两个月钱,不就结?”玉铭道:“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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