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用药线。《歇浦潮》里也是“老娘药线”。身死异域,而死在民初上海收生婆药线上,时空远近交叠太滑稽突梯。
“万打不下来怎办?”她着急问。
“你宁愿割切你?”他说。
她不作声。向只听见说“刮子宫”,总以为是极小手术。听他说得像大切八块样,也觉得是恫吓,但是这些
十几年后她在纽约,那天破例下午洗澡。在等打胎来,先洗个澡,正如有些西方主妇在女佣来上工之前先忙着打扫番。
急死,都已经四个月。她在小说上看见说三个月已经不能打,危险。好容易找到这人倒居然肯。
怀孕期间乳房较饱满,在浴缸里躺下来也还是平下来。就像已经是个苍白失血女尸,在水中载沉载浮。
女人总是要把命拼上去。
她穿上黑套头背心,淡茶褐色斜纹布窄脚袴。汝狄只喜欢她穿长袴子与乡居衣裙。已经扣不上,钮扣挪过,但是比比说看不出来。
个没有回忆颜色,回忆总有点悲哀。
她只带笑轻声说声“跟别地方都两样。”
他有点担心似,没问下去。
她觉得,也有点轻微反感,下意识想着“已经预备找房子?”
他说他还是最怀念他第个妻子,死在乡下。他们是旧式婚姻,只相过次亲。
“生个小盛也好,”起初汝狄说,也有点迟疑。
九莉笑道:“不要。在最好情形下也不想要——又有钱,又有可靠人带。”
门铃响,她去开门。夏季分租公寓,主人出门度假去,地方相当大。个矮墩墩平头整脸三十来岁男子,苍白,深褐色头发,穿戴得十分齐整,提着个公事皮包,像个保险掮客,路进来副戒备神气。
“这里没人,”她说。那是他条件之。汝狄避出去。
她领他进卧室,在床上检验。他脱下上衣,穿着短袖衬衫,取出许多器皿洗手消毒。
“不喜欢恋爱,喜欢结婚。”“要跟你确定,”他把脸埋在她肩上说。
她不懂,不离婚怎结婚?她不想跟他提离婚事,而且没有钱根本办不到。同时他这话也有点刺耳,也许她也有点戚觉到他所谓结婚是另回事。
说过两遍她毫无反应,有天之雍便道:“们事,听其自然好不好?”
“嗳。”她有把握随时可以停止。这次他走不会再来。
他们在沙发上拥抱着,门框上站着只木雕鸟。对掩着黄褐色双扉与墙平齐,上面又没有门楣之类,怎有空地可以站只尺来高鸟?但是她背对着门也知道它是立体,不是平面画在墙上。雕刻得非常原始,也没加油漆,是远祖祀奉偶像?它在看着她。她随时可以站起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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