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犹太人是坏,”楚娣讲起来时候悄声说。“走进犹太人开店都说气味难闻。”
又道:“夏赫特就是样,给把牙齿装好,倒真是幸亏他,连嘴样子都变。”
他介绍个时髦德国女牙医给她,替她出钱。牙齿纠正以后,渐渐几年后嘴变小,嘴唇也薄,连脸型都俏皮起来。虽然可惜太晚点,西谚有云:“宁晚毋终身抱憾。”
之雍这次回来,有人找他演讲。九莉也去。大概是个征用花园住宅,地点僻静,在大门口遇见他儿子推着自行车也来。
也不知道是没人来听,还是本来不算正式演讲,只有十来个人围着长餐桌坐着。几个青年也不知是学生还是记者,很老练发问。这时候轴心国大势已去
。
比比去后,九莉微笑道:“你刚才说个人能不能同时爱两个人,好像忽然天黑下来。”
之雍护痛似笑着呻吟声“唔……”把脸伏在她肩上。
“那好人,定要给她受教育,”他终于说。“要好好培植她……”
她马上想起楚娣说她与蕊秋在外国:“都当们是什军阀姨太太。”照例总是送下堂妾出洋。刚花这些钱离掉个,倒又要负担起另个五年计划?
“但是她那美!”他又痛苦叫出声来。又道:“连她洗衣服都特别干净。”
她从心底里泛出鄙夷不屑来。她也自己洗衣服,而且也非常疙瘩,必要话也会替他洗。
蕊秋常说中国人不懂恋爱,“所以有人说爱过外国人就不会再爱中国人。”当然不能概而论,但是业精于勤,中国人因为过去管得太紧,实在缺少经验。要爱不止个人——其实不会同时爱,不过是爱个,保留从前爱过——恐怕也只有西方生活部门化个办法,隔离起来。隔离需要钱,像荀太太朱小姐那样,势必“守望相助”。此外还需要种纪律,之雍是办不到。
这也是人生讽刺,九莉给她母亲从小训练得点好奇心都没有,她好奇心纯是对外,越是亲信越是四周多留空白,像国画样,让他们有充份空间可以透气,又像珠宝上衬垫棉花。不是她信,连信封都不看。偏遇到个之雍非告诉她不可。当然,知道就是接受。但是他主要是因为是他得意事。
九莉跟她三姑到夏赫特家里去过,他太太年纪非常轻,本来是他学生,长得不错,棕色头发,有点苍白神经质。纳粹治下德国女人都是脂粉不施。在中国生个男孩子,他们叫他“那中国人”。她即使对楚娣有点疑心,也绝对不知道,外国女人没那有涵养。夏赫特连最细微事都喜欢说反话,算幽默,务必叫人捉摸不定。当然他也是纳粹党,否则也不会当上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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