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九年前在这公寓里同住时候身段,但是去接船那天穿着件车毯大衣,毯子太厚重,那洋裁偏又手艺高强,无中生有,穿着时忘用力往下拉扯,就会胸部坟起。蕊秋那天挥眼看她眼时候,她也就知道是看见这现象。
既然需要“窥浴”,显然楚娣没说出她跟之雍关系。本来九莉以为楚娣有现成话,尽可以说实话:“九莉主意很大,劝也不会听,徒然伤厌情。”否则怎样交代?推不知道?——“你是死人哪!会不知道。”——还是“你自己问她去”?也不能想象
来意不善,近于“乐得白捡个便宜”态度,便淡笑着望到别处去。他也觉得,默然抱着胳膊坐着,穿着件毛烘烘浅色爱尔兰花格子呢上衣,彷佛没穿惯这类衣服,稚嫩得使人诧异。
她刚回上海时候写过剧评。有次到后台去,是燕山第次主演“金碧霞”,看见他下楼梯,低着头,逼紧两臂,疾趋而过,穿着长袍,没化妆,脸戒备神气,溜烟走,使她立刻想起回上海时候上船,珍珠港后日本船,很小,在船阑干边狭窄过道里遇见行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这人高个子,白净方脸,细细两撇小胡子,西装虽然合身,像借来,倒像化装逃命似,副避人神气,彷佛深恐被人占便宜去,尽管前呼后拥有人护送,内中还有日本*员与船长之类穿制服。她不由得注意他,后来才听见说梅兰芳在船上。不然她会告诉燕山:“在‘金碧霞’后台看见你,你下台还在演那角色,像极,”但是当然不提。他也始终默然,直到有个名导演来,有人来请她过去相见。
九莉想道:“没对白可念,你只好不开口。”
但是他沉默震撼她。
此后直也没见面,他三个月后才跟个朋友同来找过她次。那时候她已经好多,几乎用不着他来,只需要丝恋梦拂在脸上,就彷佛还是身在人间。
蕊秋叫个裁缝来做旗袍,她向很少穿旗袍。
裁缝来,九莉见她站在穿衣镜前试旗袍,不知道为什满面怒容。再也没想到是因为没给她介绍燕山,以为是觉得她穿得太坏,见不得人。
这次燕山来,忽然客室门訇然推开,又砰声关上。九莉背对着门,与燕山坐得很远,回过头来恍惚瞥见是她母亲带上门。
“像个马来人,”燕山很恐怖低声说。
她洗澡也是浴室门訇然开,蕊秋气烘烘冲进来,狠狠钉她眼,打开镜子背后小橱,拿点什东西走,又砰上门。九莉又惊又气,正“出浴”站在浴缸里,不禁低下头去约咯检视下,心里想“你看好,有什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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