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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间蒸发(1 /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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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永远黑暗世界。

他害怕。

不,他不想被拖进坟墓。他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进外边黑暗楼道。

那个来自坟墓声音,继续追逐着他。

张小盼走下楼梯,离开这栋楼。他觉得爷爷就在他身后。他甚至还能感到股冰凉气息,从死去三十年爷爷口中,直吹到他脖子后面,再顺着衣领渗入他全身每根汗毛。他走在子夜巷道中,周围是在黑暗中摇曳小树丛。清明雨已经停,只是地面上还是湿。十岁男孩捂住自己耳朵,可是那声音还是如潮水样涌进他耳朵,在狭窄曲折耳道中汹涌澎湃,飞溅起白色泡沫。

六年以后——

春天。

子夜十二点整,张小盼睁开眼睛。

辗转反侧半夜,这个十岁男孩始终都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起片烟雨中墓地,在薄雾中隐藏墓碑,他仿佛能听到在坟墓底下发出声音。那声音苍老而低沉,断断续续地传入张小盼耳朵里。他脸上微微凉,似乎感到有双手在抚摸着他,那是双从坟墓里伸出来手,冰凉彻骨,轻轻地揉摸着张小盼白嫩小脸。

那是三十年前死去祖父手。

他茫然地走啊走啊,不知道走多远,那声音始终都跟在身后,就如同自己影子样。直到他走进个完全陌生世界,他什都看不到,只有前方束幽幽光。

终于,在那束光影中,他看见三十年前死去爷爷,爷爷又高又瘦,几乎是具骷髅,微笑着伸出只没有皮肉只剩下骨头手。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祖父,祖父死时候,张小盼父亲还是个少年。在墓地里,他恐惧地大叫起来,他哭声让父亲勃然大怒,父亲边烧着纸钱,边训斥着儿子,告诉他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清明。

十岁张小盼终于明白,今天是属于死者日子。他已经隐约懂得死亡意思,他想死亡就是如泡沫样,蒸发在空气中。

已经子夜,眼前依然被这些奇怪幻影所占据着。张小盼没有意识到,阵声波正缓缓飘入他耳中——在进入耳道过程中,这奇妙声音被渐渐放大,耳鼓在中耳众多细小嫩骨上产生振动,再传递给充满液体内耳耳蜗。耳蜗毛状细胞上振动变为电脉冲,传到大脑,在这个巨大而神秘空间里,被译成有意义声音。

——有人在叫他名字。

张小盼睁大着眼睛,直盯着漆黑天花板。是谁在黑夜中召唤着他?是坟墓里爷爷吗?那种奇怪感觉又涌上皮肤。冰凉苍老手充满皱纹,让他浑身结起鸡皮疙瘩。这只来自坟墓手,将要把张小盼拖进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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