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房间里,只有仁济两个医生在。
沈奚进去时,英国人在说去年耶稣诞节战线上那场球赛,他也去前线,说着就摸出个铜烟盒,上头有浮雕,打开来是整排香烟和张公主照片,是王室给每个前线士兵耶稣诞节礼物。沈奚凑着看两眼,那人便要送给她,弄得她很窘。
英国人见沈奚不肯收,又摸出个同样来,告诉她,这东西他收三个,送给沈奚也是留个纪念:“你去仁济,用这个做名片给。”
沈奚笑,这人还真是执着,反复提到都是仁济。就这样,她再回头等舱时,手上多个英国战场纪念品。
头等舱那层,只有谭庆项突兀地坐在走廊里。他手指夹个纸烟,在口口抽着,动作很急,看得出很焦躁。沈奚走近,他停下,两人对视。
沈奚用手肘压在信纸角,揭开,字洋洋洒洒,不就着格子来,竟写半张纸。
央央,
给你讲个《伊索寓言》里故事:普罗米修斯创造人,又在他们每个人脖子上挂两只口袋,只装别人缺点,另只装自己。他把那只装别人缺点口袋挂在胸前,另只放到背后。人们总能很快看到别人缺点,却忽视自己。
抱歉,让你看到背后口袋。这个有很多缺点男人,他迫不及待,他想把背后东西都藏好,而忘照顾你心情。希望你病人渡过难关。当然,房里也有个病人在等着你。
侗文。
餐盘上来,是羊排。
她刚还想着要将土豆分给他些,平日都是吃不完,和他分食。
沈奚手刀,手叉,空比个架势,忘要去如何做。
“太太,是要胡椒粉吗?还是,食物有什不对地方。”服务生谨慎询问。
沈奚摇头,默然会,带着鼻音说:“不,是想起病人,你们食物很好。”
沈奚指走廊尽头窗。
谭庆项猜
原来他也能写出长信。
仿佛人在身旁,坐得很近。
突然地,服务生推开窗,薄纱窗帘下子就被风吸出去。他对沈奚笑笑,说这也还是先生交待。玻璃有点反光,恰好照到她眼睛上,她避开来,像忽然找到胃口。
沙拉吃个干净,擦擦嘴,扔下桌布,脚步匆匆离去。
先要去看病人,然后是他。
她低头,吃会,停会。
她设想,自己和傅侗文对调身份,昨夜她要是那样子,他掉头走,自己应该会哭。换位来看,她不会那讲道理。
份丰盛沙拉,被放到手边。她没点过。
“先生说,你个通宵都没有休息,需要这个。”服务生笑着说,留下张信纸,摺好。他那张脸上神情只差直接说:谁说中国人不懂罗曼蒂克,你看,做多好。
昨夜浮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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