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年纪轻少年,还有意问那小戏子:“诶,这戏你师傅可教?学着唱两句,就刚刚那两句。”
傅侗文似笑非笑,抬手,告诫地指着那人。
那人忙作揖,不敢造次。
徐少爷推开手上牌:“三哥这是害相思病,都散吧,去陕西巷。”
说着,个小厮匆匆掀帘子,对徐少爷耳边低语,递张名片。
都以为傅侗文已经离开广和楼,去附近莳花馆睡。
傅侗文低低地应,接过小戏子递来热手巾,把手擦干净。万安搬个椅子在沈奚身边,他坐下,倚着椅背,手臂撑在沈奚背后头,笑吟吟瞧她牌面:“尽兴?”
沈奚将张牌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握着,闻到酒气,郁郁看他眼。身不由己也不能吃酒,这下回去谭庆项要把两人骂个狗血喷头。
心脏病还喝酒……
她心中浮躁,为他喝酒事,不想理他。
放到百多张牌面上,搅合几下。
四条长龙在牌桌四面码放好。
徐少爷烧烟到半截上,倦懒地打个哈欠:“几时?换大筹码,提提神。”
下人们手脚麻利,说换便换,沈奚手边上象牙筹码翻十倍。
位小公子受不住大筹码,让位。
徐少爷不悦地蹙起眉头,把那名片扔到牌桌上:“这屋里有什人不打听打听?”
话音未落,有两个带着枪军官走入,老少。两人都谦卑地对屋里众人说:“各位公子,叨扰。”
年岁大那个显是和傅侗文打过交道,特地还问候说:“三爷
傅侗文迁就地对她笑,双眼浮着水光,紧瞅着她,落在旁人眼中是真副心肝都捧给佳人。傅家三公子真是着道。
楼下头,正唱到桃花扇那场花烛夜:“春宵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傅侗文眯着眼,细听着:“你仔细听听,全是三哥心里话。”
屋里头人人在笑。
这广和楼定下不让女子来戏楼规矩,也是因为戏词里多有这样那样风雅下流话。
徐少爷递两粒骰子过来:“嫂子来。”
沈奚接,投掷出去。
两个白底红点骰子在绿绒布桌面上滴溜溜地打着转,象牙牌彼此碰撞哗哗声响,听得久,有末世狂欢味道。数年未闻这穷奢糜烂烟土香气,被这包厢里烟雾缭绕空气浸染神经疼。
到凌晨五点半,沈奚手边上筹码少半。
她心算够数,下牌桌,拜托徐少爷小厮去隔壁看看傅侗文,小厮出去没多会,再掀帘子进来正是被关怀本尊。傅侗文眼底泛红,带七分睡意,披着西装外衣走进包厢,脚步很虚,四下里公子哥都笑着招呼:“三哥难得啊,这时辰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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