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铺上男人两两相对,谈起生意。
借着戏园子好气氛,隔着镂空铜制烟灯,人身边伺候着位眼神流盼年轻姑娘,替他们装两筒烟。
在烟雾缭绕里,沈奚翻着茶几上摞报刊,刚看完《梨园杂志》,又捡本《俳优杂志》。突然,房里暗下来。是烟榻上两位老板嫌电灯晃眼,嘱人揿灭电灯。
大灯灭,此时除去烟榻上燃烧着小烟灯,仅剩主座两旁西洋式落地灯。落地灯外垂着艳红色灯罩子,红影
“三爷开个嗓?”老者邀约。
傅侗文也像来兴致,经老者这请,便和台上那位角同唱将起来:“本是卧龙岗散淡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正是那空城计最精彩段,诸葛亮闲坐城头,笑对千军。他唱得是字正腔圆,戏腔纯正,丝毫不输那台上摆开架势名角。
老者微微笑,跟着唱下去:“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段胡琴后,再来句,“算就汉家业鼎足三分~”
黄老板细细品咂着,痛快击掌:“好!”
她在上海富贵圈子里小有名气,黄老板经这说,也仿佛记起来这号人,对她笑笑。
“听说沈医生是在美国留过洋,都说这欧美是镀金,日本是镀银,”烟榻旁男人笑着恭维说,“们也算见识见过镀金女先生。”
众人笑。
今日包房里客人都是配好搭子,不管男女,都有对应布置过。烟榻上两位先生是生意人,想要黄老板搭线和傅侗文打个照面、混个脸熟。余下老者和西装男人是黄老板心腹,军师和先锋地位,算是左右手。
就连女人也都费心安排好,谁伺候谁,猛多沈奚个女医生,倒显得多余。只是她是傅侗文带来女伴,不好怠慢。老者嘱人添座给沈奚,大伙各自归位。
楼下,看客们此起彼落叫好声也灌进来,震得沈奚耳内嗡嗡。
那夜隔着两扇门,听傅侗文唱得是愁肠百结四郎探母,今夜却是谈笑自若空城计。沈奚只觉这折戏才配得上他。
在座男人们都被挑兴致,全唱两三句,却把最精彩唱段留给傅侗文。女人们最会分场合、看身份,从唱词就听出来:这位三爷就是今日上宾。
茶过三巡,沈奚身后坐着两位姑娘轻声笑谈。
她们用望远镜看楼下散座,不是再聊戏,而是在聊着楼下捧角姨太太们,说哪家姨太太和戏子走得近,还有哪家姨太太和女戏子搞在处。
“稍后这出,三爷必定喜欢。”黄老板落座。
“哦?”傅侗文问,“是什?”
黄老板指楼下,开锣。
傅侗文抬眼,望向戏台。铜锣敲几声,胡琴起。
他听出端倪,嘴角噙笑,用手指轻打着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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