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开春,就传前线连连告捷。到来年六月
他陡地抓住手腕,豁出去般道:“小人、小人有不情之请。”他将身边孩子推到眼前,央道,“此儿……本为范氏楔子,不求富贵,只求沈爷……赏他口饭吃!”
转向那个少年。却见他瞧瞧自己亲爹,接着又怯生生地朝望来,小声地叫叫:“阿爹?”
那声“阿爹”,让眼前花。
恍惚之中,竟好似看见那艳红色襁褓,耳边还模糊地听见,那清脆咯咯笑声……
“沈爷,人带来。”
躺着个瘦骨嶙峋男子。
他见着等,眼里流露出惶恐,以为是孩子闯祸,还未开口求饶,就重重咳起来。环顾此处,又看他如此,暗生恻隐,遂命人去请大夫,又叫下人搬来炉子生火。
那男子喝下药之后,脸上总算多丝血色。他缓过来之后,便要朝下跪:“小人谢……谢过大人……”
也不怕传染病气,扶住他道:“不必谢,不是什大人。”
少年拍着父亲背,说:“阿爹,他就是沈爷,他们都说,沈爷是个大好人,果真是如此。”
心头颤,睁开眼来。外头下着白雪,庄子里下人领个孩子过来。他披麻戴孝,两眼红彤彤地垂着。看见,他就跪下来,对深深地下拜。
“起来、快起来罢。”走过去,将这孩子扶起来。
他隐忍着泪,哽咽道:“阿爹走。”
抬起袖子,擦擦他眼里泪:“知道。”
收留那个孩子,自范氏获罪之后,他便随他阿爹姓,改名唤孟清。将孟清留在庄子里,予他吃饱穿暖,也让人请个先生来,教他读书认字。楔子天生聪颖过人,他又遭逢巨变,便比般孩儿沉稳懂事,也将他视作义子般,从不在吃穿用度上委屈他。
“沈……”那男子喃喃,两眼忽而亮,“阁下……可是沈氏公子?”
怔,没想到此人竟知道京中四家七氏。他想是激动太过,又咳起来。拿来热水,让他喝下,便看他唇色青紫片,只怕时日不多,然而目中却闪烁异光。
“小人……小人原是京中范氏正夫,当年……小陈后案,范氏亦、亦受到牵连……”他断断续续地道。听到此,也不免诧异,原来此人曾是范氏尻妻。据说当年,是范修容亲手端毒药,害死小陈后,因此谢氏抄家,范氏虽不过是京中小户,即便无辜受累,也在劫难逃。范氏全族人遭到流放,身为尻妻正夫,命运可想而知。
只看,他年不过二十几,面目却如四五十岁般苍老。
其实,这世道,并非只对尻不公。归根结底,凡是身份低微,命就不由自己。可身而为尻,落到这副田地,就会更加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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