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慑如大梦初醒,烫手似将被子扔回去,沉声道:“太香。”
“太香吗?”解彼安又闻闻,“这里面放丁香、藿香、苍术、白附子、青桂、陈皮,这是个安神助眠方子,提香只用些兰花,是兰花放多吗?那可能是放多,院子里种太多,不用可惜。”
君子如兰,君子如兰,这个人,还是那爱种兰花。
范无慑眼神晦暗难明,股怨气毫无征兆地冲上来。
凭什,凭什他可以全都忘?他做过事,造过孽,害过人,都被他忘得干二净,清清白白地投胎转世,在厉害师父蒙荫下过着无忧无虑日子。
“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以前拜过师吗?”解彼安把范无慑安顿在与自己相邻别院,忙进忙出地帮他打扫、搬东西,插缝跟他聊天,主要是问东问西。
但范无慑惜字如金,偶尔回答也是避重就轻,似乎很防备,也没什交谈兴致。
解彼安铺着从自己屋里抱来被褥,笑着说:“你不要嫌啰嗦,从小在这里长大,鲜有年龄相近朋友,何况还是活人。其实直都想有个师弟,……师兄会好好照顾你。”这“师兄”二字自称出口,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事美滋滋,好像担当什不得要职,他终于做别人师兄,终于有师弟。
大约是因为从小就接管钟馗起居,他直以照顾人为乐,以后就算师父不在,他做好吃,酿好酒,也有人分享。
范无慑看解彼安眼,突然皱下鼻子,用力嗅嗅。
如今派纯良洒脱,好像切都不曾发生过。
凭什自己拼命记得,而他轻易就忘?!
“师弟,你来突然,时也找不到新被褥,你将就晚,明日带你去镇上好好置办置办,好不好?”
范无慑言不发,提起桶脏水就出门。
解彼安看着少年背影,嘟囔道:“脾气有点古怪啊。”旋即又是笑,
解彼安马上反应过来:“是被子吧,在柜子里放做香囊。”他抓起自己被子闻闻,“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范无慑走过去,拎起片被角凑近脸,却根本不敢吸,只令那气味弱弱地飘过鼻尖,已觉心旌摇荡。
这个味道……
拼命压制记忆潮涌而来,他想起那年,那富丽恢弘皇宫深处,悬于头顶五茎莲花灯烛火摇曳,影影重重,金樽玉觞东倒西歪,龙袍皇冕也被弃地,沉香木床猛晃,云雾绡罗帐随势而动,推开层层暧昧涟漪,账内玉暖春宵,被翻红浪,他压着这个人没完没冲撞,几近癫狂,那时沁入鼻息,便是类似香,只是更热、更稠、更媚……
“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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