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看着他,心里忽然对他有了种从心底生出的尊敬。
因为他尊敬自己。
这种尊敬已经
能与这样的高手决一生死胜负,岂非也正是学剑者的生平快事?
小方生命中的潜力又被激发——也许这已是最后一次,已经是他最后一分潜力。
他忽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剑。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你说。”
这人又沉默良久,忽然道:“那么你另外还有条路可走。”
小方也忍不住问:“哪条路?怎么走?”
“用你的剑杀了我!”他声音全无情感,“你能杀我,你就可以不死。”
“否则我是不是就要死在你的剑下?”
“是的。”
一柄出了鞘的剑到了他手里,他这个人立刻变了,变得似乎已跟他手里的剑一样,也发出了惊鸿闪电般的夺目光芒。
可是这种光芒转瞬就已消失,因为他掌中的剑忽然又已入鞘。
他的人立刻又变得绝对静止,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世人铸剑千万,能称为利器却只不过其中二三而已。”
“宝剑名驹,本来就可遇而不可求,万中能得其一,已经不能算少了。”
“你的剑是利器。”
他没有再问,却慢慢地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态也跟他站立时同样奇特。
别人根本没有看见他移动,可是他忽然就已到了小方躺着的那张软榻前。
小方的剑就摆在软榻旁那木几上,他忽然又问:“这是你的剑?”
这问题不难回答,也不必拒绝回答。
“是,是我的剑。”
“就在此地,就是此刻。”
“不行?”
“我的人在此,剑也在此,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的人剑虽在,精气却已不在。”这人的声音还是全无情感,“我若在此时此地杀了你,我就对不起我的剑。”
他淡淡地接着道:“现在你根本不配让我出手!”
他慢慢地接着道:“有资格死在我剑下的人并不多,你能死在我剑下,已可算死而无憾。”
这句话实在说得太狂,如果是别人说出的,小方很可能会笑出来。
小方没有笑。
这句话不可笑,因为他看得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简简单单的一句真话,既没有炫耀,也不是恫吓,他说这句话时,只不过说出了一件简单的事实。
不管怎么样,能死在这人的剑下,总比躺在那里等死好。
小方微笑:“你的眼也很利。”
这人又问:“你用它杀过人?”
“偶一为之,只杀该杀的。”
“善用利器者,才能杀人而未被杀,你的剑法想必不差。”
“还算过得去。”
“你使剑?”
“是。”
忽然间,剑光一闪,如惊鸿闪电。
谁也没有看见这个人伸手去拿剑、拔剑,可是木几上的剑忽然就已到了他手里。
剑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