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他觉得仿佛曾经看过的眼睛。
两个人都有眼睛,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很大。你瞪
剑锋还在床板间,剑柄还在人手。
所以小方抓住了这个人。
这个人被小方抓住一扑,这个人倒下。小方抓住这个人,所以小方也倒下。
两个人都倒在地上,可是两个人的感觉绝对一定不一样。
为什么呢?
如果他未曾有过那些可怕而又可贵的经验。
如果他没有感觉到那股杀气。
那么他一定也会像那被人刺杀在道旁的年轻夫妻一样,现在也已经被刺在床上。
剑光一闪,剑声一响。
剑没有声音。小方听到的剑声,是剑锋刺穿床板的声音。他听到这一声响时,剑锋已经刺穿了木板。现在剑锋刺穿的地方,本来就是他的心脏,可是现在剑锋刺穿的只不过是一块木板。
”的一声响,轻轻、轻轻的一声响,灯花散,灯灭了。
天灯还没有烧起,天还没有亮。寒冷孤独,寂寞窄小,污浊廉价的逆旅斗室,忽然变得更寒冷、更黑暗。
小方躺在黑暗处,躺在冰冷的床上,忽然听到一声响。轻轻、轻轻的一声响,就像是灯残将灭时那么轻的一声响。
他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身上每一个有感觉的地方,每一块有感觉的肌肉、每一根有感觉的神经都忽然抽紧。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
被小方扑倒的这个人,本来以为必可一剑将小方刺杀的人,现在却反而被小方扑倒,心里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恐惧和失望。
小方的感觉更惊讶。因为他忽然发现被他扑倒抓住抱住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一个非常香、非常软、非常娇小的女人。
他看不见这个女人。看不见这个女人穿的是什么衣服,看不见这个女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但是他看见了这个女人的眼睛。
一双发亮的眼睛。
——不管这把剑是一把什么样的剑,这把剑一定在一个人手上。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一定还在床边。
小方身子有如鲤鱼打挺跃起。全身上下每根肌肉,每一分力气都已被充分运用发挥。他的身子忽然又一翻,然后就直扑下去,向一个他算准该有人的地方扑下去。
他没有算错。
他抓住了一个人。
杀气是抓不住、摸不到、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只有杀人无算的人和杀人无算的利器才会有这种杀气。
只有杀人无算的人带着这种杀人无算的利器,要杀人时才会有这种杀气。
只有小方这种人才会感到这种杀气。他全身的肌肉虽然都已抽紧,但是他一下子就从那一张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跃起。
就在他身子如同鲤鱼在黄河中打挺般跃起时,他才看见了那一道本来可将他刺杀在床上的剑光。
如果他不是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