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苏苏的孩子。
怀中的孩子。
他忽然发现,对怀中小孩的感情,复杂而深厚。
爱情并不是历久不衰的,历久不衰的爱情少之又少。
爱情是很容易消失的。
苏苏也期待着小方的拥抱。
但是小方扑向了苏苏。
他拥抱的却不是苏苏,而是苏苏怀里抱着的孩子。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
眼泪,忽然自小方眼中流下。
小方最忘不了的当然还是那双眼睛,那双毒眼。
可是这些问题他都没有问,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应该问谁。
柔软的床铺,干净的被单。他很想就这样躺在这里,躺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不起来。
他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伸出双臂,仿佛要去拥抱一个人。
——苏苏。
——苏苏居然也在这里。
她手里抱着的婴儿,无疑就是小方的孩子。
小方的心在刺痛。
——苏苏怎么会在这里?
小方又紧紧地将小孩拥在怀中。
小方看看小燕,又看看苏苏。
他脑海
子里还有三个人。
小方终于也看见了这三个人。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
站在小方床头的是齐小燕。
她一直都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小方和阳光,看着他们的举动和表情。
山高水长,河川阻隔,会使爱情慢慢褪色,消失于无情之中。
小方的眼光,温柔的眼光,现在落在小孩子的脸上。
小孩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邪地看着他。
小方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因为孩子忽然向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就和苏苏的笑容一样。
英雄有泪不轻弹。
小方流泪,是因为他不是英雄?
小方爱苏苏,但是他们分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小方爱小燕,但是他心底有另一种感觉,他们必将分手。
一脉相承,维系着小方的血和肉的,只有他自己的孩子。
这里有三个女人。
这三个女人都曾经影响过他的生命,都是他这一生永难忘怀的。
这三个女人都曾经跟他有过一段又奇怪又复杂又深厚的感情。
他要去拥抱的是谁?
小燕期待着小方的拥抱。
——阳光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
——在鹰记商号中他所看到的那些景象是真是幻?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又神秘又可怕的蜡人呢?
她自己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已经完全麻木。
——她能怎么样?她能说什么?
另外还有一个人,远远地站在一个角落里,手里抱着个孩子。
她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衣裳,白生生的一张脸上未施脂粉,漆黑的头发蓬蓬松松地绾了个髻,美丽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无可奈何的伤感。
她手里抱着个穿红衣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