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道:“你叫去,就去。”
老苗子大房子确不算小,至少总比鸽子笼大点。他们回去时,个白发苍苍老妇人正在厨房里煮饭。
老苗子道:“这是娘,会煮手好菜。”
阿吉看着锅里用菜和糙米煮成浓粥,道:“已嗅到香气。”
老婆婆笑,满满地替他添大碗,阿吉接过来就吃,也没有说“谢”字。
阿吉看着自己脚,脚上还有粪汁。
老苗子道:“这是份很吃力工作,本就在担心你挨不下去。”
阿吉道:“你为什要找?”
老苗子道:“因为刚来时候也跟你样,连挑粪工作都找不到。”
他从身上拿出个纸包,里面有两张烙饼,整条咸萝卜。
阿吉看着这个人,连个字都说不出,因为他喉咙已被塞住。
他只能点头,不停地点头。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能说出他此时此刻心里感激。
那是真心感激。因为这个人给,并不仅是份挑粪差使,而是个生存机会。他总算已能活下去。
这个人叫老苗子。
老苗子真是个苗子。
凌晨。
茶馆里已挤满人,各式各样人,在等待着各式各样工作。
阿吉用两只手捧着碗热茶在喝。
这里有汤包和油炸儿,他很饿,可是他只能喝茶。他只有二十三个铜钱,他希望有份工可做。
他想活下去。
老苗子眼中露出满意之色,道:“他叫阿吉,他是个好小子。”
老婆婆用木勺敲敲她儿子,道:“若看不出,会让他吃?
他分个给阿吉。
阿吉接过来就吃,甚至连“谢”字都没有说。
老苗子看着他,眼睛里露出笑意,忽然问道:“今天晚上你准备睡在哪里?”
阿吉道:“不知道。”
老苗子道:“有家,家房子很大,你为什不睡到家里去?”
他高大、强壮、丑陋、结实,笑时候就露出满口白牙。他左耳垂得很长,上面还有戴过耳环痕迹。
他直在注意着阿吉。
中午休息时,他忽然问:“你已饿几天?”
阿吉反问:“你看得出挨饿?”
老苗子道:“今天你已几乎摔倒三次。”
近来他才知道,个人要活着并不是件容易事。谋生艰苦,更不是他以前所能想象得到,个人要出卖自己诚实和劳力,也得要有路子。
而他没有路子。
泥水匠有自己帮人,木匠有自己帮人,甚至连挑夫苦力都有自己帮人,不是他们自己帮里人,休想找到工作。
他饿两天。第三天他已连七枚铜板茶钱都没有,只能站在茶馆外喝风。
他已经快倒下去时,忽然有个人来拍他肩,问他:“挑粪你干不干?五分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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