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自下而上垮台,不如自上而下压台。随着声令下,各级官吏纷纷动员起来,不问理由,不问借口,必须完成任务。
于是顺序又翻过来,布政使压知府,知府压知县,知县压衙役,衙役……
比如朝廷规定,户部今年要收百万两税银,分配到浙江,是三十万,这事就会下派给户部浙江司郎中(正五品),由其监督执行。
浙江司接到命令,就会督促浙江巡抚办理。巡抚大人就会去找浙江布政使,限期收齐。
浙江布政使当然不会闲着,立马召集各级知府,限期收齐。知府大人回去之后召集各级知县,限期收齐。
知县大人虽然官小,也不会自己动手,回衙门召集衙役,限期收齐。
最后干活,就是衙役,他们就没办法,只能家家上门收税。
对申时行而言,江东之这类人实在是小菜碟。在朝廷里呆二十多年,徐阶、张居正这样超级大腕他都应付过去,混功已达出神入化地步,万历五年出山这帮小喽罗自然不在话下。
混是种生活技巧,除个别二杆子外,全世界人民基本都会混。因为混并不影响社会进步,人类发展,该混就混,该干就干,只混不干,叫做混混。
申时行不是混混,混只是他手段,干才是他目。
般说来,新官上任,总要烧三把火,搞点政绩,大干特干,然而综观申时行当政以来种种表现,就会惊奇地发现,他大干,就是不干。他作为,就是不作为。
申时行干第件事情,是废除张居正考成法。
明朝成立以来,大致都是这个办法,就管理学而言,还算比较合理,搞两百多年,也没出什大问题。
考成法出来,事情就麻烦。
原先中央下达命令,地方执行,就算执行不,也好商量。三年考核,灾荒大,刁民多,今年收不齐,不要紧,政策灵活掌握,明年努力,接着好好干。
考成法执行后,就不行,给多少任务,你就得完成多少,短斤少两自己补上,补不上就下课受罚。
这下就要命,衙役收不齐,连累知县,知县收不齐,连累知府,知府又连累布政使,层层追究责任,大家同坐条船,出事谁也跑不掉。
这是极为出人意料招,因为在很多人看来,申时行是张居正嫡系,毫无理由反攻倒算。
但申时行就这干,因为这样干,是正确。
考成法,是张居正改革主要内容,工作指标层层落实,完不成轻则罢官,重则坐牢,令各级*员威风丧胆。
在很长时间里,这种明代打考勤,发挥极大效用,有效提高*员工作效率,是张居正得意之作。
但张先生并不知道,这种考成法,有个十分严重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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