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讽刺。
许苏说,开始谭家人气势汹汹,每天准时报到,在靖方门口又哭又喊,后来大概也闹疲,终审判决已定,再闹也没意思,反倒有空跟所里律师们唠上几句,决定择吉日让老太太入土为安。许苏说着说着便陷入沉思,说到底,伯仁因而死。
傅云宪见许苏忽又变得闷闷不乐,笑问道:“怎,还想去磕个头,上个香?”
对方只是随口提,
“鬓上戴花,你倒会打扮。”
细看是丁香,大概是先前从外面回来,不知被哪阵风吹来沾在头发上,自己却点没察觉。瞧着傅云宪也没生气,许苏悄悄宽心,嘬圆嘴唇吹走花瓣,又从对方身边迅速逃开,下跃上黑皮沙发。过程中他手快,顺手捞只香梨,仰躺在凉飕飕皮沙发上,翘着腿啃着梨,比在家还悠闲。
傅云宪取根烟,叼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坐在许苏身边,问:“吕艳红案子怎样。”
“吕艳红案子?你说是窦伟松吧。”许苏改变四仰八叉姿势,稍稍坐正些,“见多穿法袍那些吆五喝六,那个吕法官真是难得好人,她读窦伟松儿子窦旸学校校长与辩护人韩健两封手抄信,也与窦旸本人见面,表示能体谅他家情况,也不希望这优秀学生就此辍学,所以决定亲自带着窦旸再与被害人家属协商,争取获得谅解。”
主审法官能这表态,窦伟松命就算保住半。信写不止封,上头还有数百位师生签名,不费他大热天在学校内外四处征集签名苦心,也不枉他熬夜替韩健斟词酌句。许苏挺得意,甚至忘问问傅云宪是怎知道这个小案子。笔杆子救中国,能打动这位女法官,关键还是自己信写得好。
“你那老同学律师干得倒轻松。”傅云宪吐口烟,淡淡地说,“老何如今尽养些废物,连律师本职工作都干不,还维什人权,磕什法治中国?”
这话许苏不能同意。何祖平如今除腔孤勇,身边再无可用之才。但末路英雄还是英雄,即使不被时代需要,不被社会认可。
他试着为韩健解释番,说倒不能怪他偷懒,瞿凌二审无罪释放,韩健在他靖方所就直不太平。邹杰老婆谭乐玲家属天天来闹,在律所门口摆放死者谭乐玲与她奶奶遗像,还供花圈,撒纸钱,点香烛,那架势跟医闹相差无几,样子十分难看。
许苏去找过韩健两回,每回都为眼前所见心惊肉跳,后来都不敢上门。但这种闹法收效甚微,还帮倒忙。
原本些举棋不定、尚停留在咨询阶段当事人,见这样架势,稍问原委,立马决定签署委托协议。能让杀人犯无罪释放,这得多铁手腕,多狠心肠,多粗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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