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傅云宪意料是,贺晓璞只字未提他犯事,权当看守所是茶室,竟跟他聊起家常。
都是些久远前事情,陈芝麻烂谷子,并不值得浪费会见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及。
贺晓璞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没文化,他爸给他取名字时候连“璞”这个字都不认识,单纯觉得写起来怪复杂,看就是文化人。他妈完全不管计划生育事儿,跟母鸡下蛋样生孩子,所以身为老大他,打小就是家里五个弟妹榜样。可能他这个大哥带个好头,五个弟妹也都有样学样,成绩优秀。可他父母不知从哪儿听来句话,这个社会寒门再难出贵子,认定读书不如学手艺。
贺晓璞说,父母从不支持他读法律,认为律师这种社会精英阶层不可能跟他们这样人家搭上关系,为供贺晓璞读书他们已经负债累累,他们在他上大学第二年就停止给他交学费,也逼着他弟妹们辍学去打工或学技能,反正不希望也不同意家里再出个学而无用人。
贺晓璞说,暑假打工也攒不够年学费,还是东拼西凑问亲戚借,交完学费他兜里只剩八十块钱,是他整年生活费。亏当时君汉所与他就读政法大学合作办个刑事律师班,从全校法学生里挑选些成绩优异却家庭困难,减免他们学费,并且提供他们去君汉这样知名大所实习机会。
因为刑辩律师钱少活苦,还得天天与公权力死磕,越来越多法学生不愿干刑辩这行,这个刑事律师班正是为鼓励优秀法学生从事刑事辩护。这次合作说是君汉牵头,实则是傅云宪人主导,费用出自他个人分红。庞景秋明着同意,暗里却尽扯后腿,他嫉恨傅云宪钱捞够又想留名,他成政法大学客座教授,还拿律协年度贡献大奖,傅云宪懒得跟这人废话,自己掏年终分红把事儿搞成。
话未说尽,贺晓璞已经红眼睛,他说,二弟念是计算机,本,已经在校园招聘会上被家大公司看中;最小妹妹正在积极备战高考,她最大愿望就是去外企当白领,可以每天穿得漂漂亮亮,出入大城市高档写字楼。他们没有被逼着去学汽修或者美容,因为他这个哥哥混出名堂,他以他亲身例子说服他们父母。
“师父,你送那套西装直好好地收藏着,你教本事改变们全家人生活……”贺晓璞忽然流着眼泪笑,他说,别人不知道,不相信,不理解,可清清楚楚,你真是个好人。
傅云宪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晓璞,听着他絮絮叨叨追忆往昔,直到听见“好人”二字,他突然推桌子站起来,盛怒而去。
夕阳西下时分,天空像未干油画被人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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