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碧绿,半点杂色没有,汪水儿相仿,往嘴里叼,脑门子都映绿,扔着卖也值两套宅子。他胯下这头小黑驴也不是凡物,缎子似皮毛乌黑发亮,粉鼻子粉眼四个白蹄子,绝非拉磨、驮米蠢物。
窦占龙来到邋遢李身边,翻身从驴上下来,道声讨扰:“乃行路之人,天干物燥,口渴得紧,想跟你寻碗水喝。”
邋遢李身边没有碗,将肩上挑两个水桶放下,让窦占龙自己用手水喝。窦占龙喝完没走,抹抹嘴对邋遢李说:“实不相瞒,正想找条称手扁担,瞅你这个挺合适,不如给你钱,你把它让给得。”
邋遢李连连摇头,挑水扁担虽不值钱,却是他吃饭家伙儿,长短粗细正合适,用起来十分顺手,仨瓜俩枣儿地卖给旁人,还得另做条,好使不好使不说,岂不耽误干活儿?再说你有钱上哪儿买不来扁担,何必非要这条?这不成心裹乱吗?
窦占龙却执意要买,边说话边从怀中摸出块碎银子递过去,所谓“碎银子”,可不是把整个银锭砸碎,必须到银号里剪,银号有专门剪刀,剪多剪少有规矩,剪完刨去损耗,再过戥子、称分量。窦占龙掏出来这块银子,往少说也得有二两。邋遢李把眼瞪得老大,他以为来人买他扁担,顶多给上七八个铜子儿,没想到掏就是二两多银子,什扁担值这多钱?听此人说话挺明白,也不傻啊,为什出这多钱买条破扁担?
窦占龙见邋遢李瞪着眼不说话,以为他嫌钱少,又从怀中掏出块银子,比刚才还大,不下七八两。邋遢李人穷志短,他却不傻,谁会为挑扁担掏这多银子?他也是穷人,穷人最会买东西,好比路过个地摊儿,瞧见摆东西不少,扇子、手绢、醒木、茶壶,可能是哪位说书先生干倒行市,把家底儿都卖。他眼打上这把扇子,可不能直接问价,他得先问手绢多少钱,茶壶怎卖,全问个遍,最后再问扇子,这叫“声东击西”,就为少花钱。邋遢李心想:“骑驴这位来历甚奇、踪迹可怪,不知怎相中这条扁担,许不是个憋宝,识得华光天王赏下扁担?”
3.
邋遢李冒出这个念头,无论窦占龙掏多少银子,就咬死不卖,双手紧紧攥住扁担,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样:“扁担是邋遢李,告诉你不卖就是不卖,你说出大天去也没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敢明抢不成?”
窦占龙摇头说:“你这个人不明事理,给你银子够买百条扁担,居然还嫌少?”
邋遢李说:“您倒是明白人,咱明人不说暗话,可听说过,有个骑黑驴窦占龙,腰上拴枚老钱,常在九河下梢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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