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环身四顾,心中怦怦直跳,低声叫道:“犟驴儿?犟驴儿?”
那毛驴也不知藏到哪里,索性不吱声。
楚易摸黑走几步,
寺庙里黑咕隆咚,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些轮廓,好在“啊吁”、“啊吁”之声清晰入耳,此起彼伏。
他循着声音,借着微光路追去,边叫道:“犟驴儿,不要乱闯宝刹,扰乱高僧修行。”
那毛驴正自快活,又被布帛塞住耳朵,哪儿听得见他声音。颠着屁股路小跑,欢快地穿堂过殿,直往寺庙深处奔去。
楚易大感窘迫,不住地高声赔罪,但除风啸雷吼,四周阴森森地寂静无声,偌大寺中竟似个僧人也没有。
接连穿过空空荡荡殿堂、甬道,始终不见个人影,他心中惊疑不定,隐隐中越来越觉得不安,几次想要抽身退出。
楚易发觉红芒闪处,竟是座寺庙,红墙黑瓦,在茂密松林掩映下,略显破败。
他心中宽:“这彩光想必是寺庙法烛神光。”当下再不迟疑,冒雨急行。
到庙门,只见木门半掩,红漆剥落,檐前两盏灯笼昏黄摇曳,明暗不定,照着匾上“普善寺”三个大字,颇为凄凉黯淡。
楚易抹去满脸雨水,整整湿淋淋衣冠,大声道:“在下闽地举子楚易,千里赴京赶考,途经宝地,恰逢风雨,望借宝刹避。”
轰雷滚滚,悄无人应。
但他家境贫寒,父亲早亡,那匹毛驴是寡母半年前为他进京赶考,辛苦筹借几两银子才买来坐骑,行李架中又有仅剩盘缠和书卷,几乎是他全部身家,哪能这般轻易丢弃。唯有摒除杂念,穷追不舍。
大雨滂沱,他湿淋淋地到大雄宝殿前,只见那毛驴绕着香炉鼎奔几圈,冲着他“啊吁”通欢鸣,屁颠儿屁颠儿地冲上台阶,直往殿里钻去。
“这该死瘟驴!”楚易又气恼又好笑,带着忐忑不安,追上殿去。
大殿内烛光如豆,佛像森严肃穆。
方踏入门槛,阵狂风吹来,幡幔呼呼乱卷,烛芯咝咝轻响,灯光乱跳,突然熄灭。四周漆黑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散着股腥臭之气。
那庙门倒是“咯吱”声,被狂风吹开条大缝。里面黑漆漆,那红光突然之间倒像是完全熄灭。
楚易又提高声音,反复报几遍,依旧听不见半点声息。
他心下犯疑,但又不好贸然闯入。正自踌躇,毛驴突然“啊吁”声欢鸣,头撞开庙门,撒欢似跑进去。
楚易待要拉住,已然不及,时哭笑不得,脱口道:“你这不知进退野秃驴……”
突然想起此语颇有冒犯和尚之嫌,急忙收口道:“各位高僧,在下无意冒犯。说乃是这乱闯山门畜生,这……这就拉它回来……”揖礼,疾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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