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恤孤院的操场种着一排苹果树苗,就在东边的围墙之下。莱拉打算等到南边的围墙重新盖起来之后,也在下面种几棵。操场上有一个新的秋干架,新的攀爬架和一些其他的游乐设施。
莱拉穿过一扇纱门,走进恤孤院。
他们重新粉刷了恤孤院的外墙和内墙。塔里克和察曼修好了破漏的屋顶,填补了墙壁,换了新的窗户,给孩子们睡觉和玩耍的房间铺上地毯。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莱拉给孩子们的寝室买来了几
发现回到喀布尔的感觉很奇怪。这座城市已经变了。现在她每天都能看到人们在种树苗、粉刷了房子、搬砖头盖新房子。他们挖掘排水沟和打水井。在一些人家的窗台上,莱拉看见鲜花插在原来圣战组织的火箭弹的空弹壳中——喀布尔人管它们叫火箭花。最近,塔里克带莱拉和两个孩子去了巴布尔花园,那儿正在翻修。这么多年来,莱拉第一次听见音乐在喀布尔的街头响起,雷布巴琴、手鼓、手风琴和冬不拉,还有艾哈迈德·查希尔的老歌。
莱拉希望妈妈和爸爸能活着看到这些变化。但是,如同扎里勒的信,喀布尔的忏悔来得太迟了。
莱拉和两个孩子正要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公共汽车站,一辆茶色玻璃窗的黑色陆地巡洋舰突然冲了过来。它在最后一刹那打了个转,和莱拉擦身而过。它溅起的茶色雨水喷得两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
莱拉赶忙把两个孩子拉回人行道,一颗提到喉咙的心扑扑跳。
陆地巡洋舰加速朝街道那边开过去,响了两次喇叭,猛然拐向左边。
莱拉站在那儿,双手紧紧抓住两个孩子的手腕,试图喘过气来。
这让莱拉心痛。军阀竟然被允许回到喀布尔,这让她心如刀绞。那些杀害她父母的人住着带围墙的花园洋房,他们被任命为这个部的部长那个部的副部长,他们开着闪亮的防弹suv,在被他们毁坏的城区横冲直撞。这让莱拉痛不欲生。
但莱拉决定不要让怨恨冲昏头脑。玛丽雅姆不会希望看到她那个样子。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她会带着天真而机智的笑容说,这样有什么用呢,亲爱的莱拉?所以莱拉说服自己抛开一切。为了她自己,为了塔里克,为了两个孩子。也为了玛丽雅姆。莱拉仍会梦到玛丽雅姆,仍会时不时地想起她。莱拉已经抛开一切新仇旧恨。因为她终于知道那是她惟一能够做到的事。她只能活下去。带着希望。
察曼站在罚球线上,双脚弯曲,拍打着一个篮球。他正在教一群男孩打球;那群孩子穿着比赛用的运动服,在操场上围成一个半圆坐着。看见莱拉,察曼把篮球塞在腋下,朝她挥手。他对那些男孩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挥起手臂,大声说:“你好,尊敬的老师。”
莱拉也朝他们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