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在二喜他们灶间坐到天亮,外面风呼呼地响着,有阵子下起雪珠子,打在门窗上沙沙乱响,二喜和凤霞睡在里屋子里点声音也没有,寒风从门缝冷嗖嗖地钻进来,吹得两个膝盖又冷又疼,心里就跟结冰似阵阵发麻,双儿女就这样都去,到那种时候想哭都没有眼泪。想想家珍那时还睁着眼睛等回去报信,出来时她遍遍嘱咐,等凤霞生下来赶紧回去告诉她是男还是女。凤霞死,让怎回去对她说?
有庆死时,家珍差点也起去,如今凤霞又死到她前面,做娘心里怎受得住。第二天,二喜背着凤霞,跟着回到家里。那时还下着雪,凤霞身上像是盖棉花似差不多全白。进屋,看到家珍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脑袋靠在墙上,就知道她心里明白凤霞出事,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回家。眼泪唰唰地流出来,二喜本来已经不哭,看到家珍又呜呜地哭起来,他嘴里叫着:
“娘,娘……”
家珍脑袋动
生跑进产房,还拖着氧气瓶。凤霞生下孩子后大出血,天黑前断气。双儿女都是生孩子上死,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凤霞死后躺到那间小屋里,去看她见到那间屋子就走不进去,十多年前有庆也是死在这里。站在雪里听着二喜在里面遍遍叫着凤霞,心里疼得蹲在地上。雪花飘着落下来,看不清那屋子门,只听到二喜在里面又哭又喊,就叫二喜,叫好几声,二喜才在里面答应声,他走到门口,对说:
“要大,他们给小。”
说:“们回家吧,这家医院和们前世有仇,有庆死在这里,凤霞也死在这里。二喜,们回家吧。”
二喜听话,把凤霞背在身后,们三个人往家走。
那时候天黑,街上全是雪,人都见不到,西北风呼呼吹来,雪花打在们脸上,像是沙子样。二喜哭得声音都哑,走段他说:
“爹,走不动。”
让他把凤霞给,他不肯,又走几步他蹲下去,说:
“爹,腰疼得不行。”
那是哭,把腰哭疼。回到家里,二喜把凤霞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盯着凤霞看,二喜身体都缩成团。不用看他,就是去看他和凤霞在墙上影子,也让难受看不下去。那两个影子又黑又大,个躺着,个像是跪着,都是动不动,只有二喜眼泪在动,让看到颗颗大黑点在两个人影中间滑着。就跑到灶间,去烧些水,让二喜喝暖暖身体,等烧开水端过去时,灯熄,二喜和凤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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