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举。”
许玉兰说:“话可不能这说,人活辈子,谁会没病没灾?谁没有个三长两短?遇到那些倒霉事,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好。聪明人做事都给自己留着条退路……”
“再说,也给家里节省出钱……”
许玉兰经常说:“灾荒年景会来,人活生总会遇到那几次,想躲是躲不。”
当三乐八岁,二乐十岁,乐十岁时候,整个城里都被水淹到,最深地方有米多,最浅地方也淹到膝盖。在这年六月里,许三观家有七天成池塘,水在他们家中流来流去,到晚上睡觉时候,还能听到波浪声音。
许玉兰嫁给许三观已经有十年,这十年里许玉兰天天算计着过日子,她在床底下放着两口小缸,那是盛米缸。在厨房里还有口大点米缸,许玉兰每天做饭时,先是揭开厨房里米缸木盖,按照全家每个人饭量,往锅里倒米,然后再抓出把米放到床下小米缸中。她对许三观说:
“每个人多吃口饭,谁也不会觉得多;少吃口饭,谁也不会觉得少。”
她每天都让许三观少吃两口饭,有乐、二乐、三乐以后,也让他们每天少吃两口饭,至于她自己,每天少吃就不止是两口饭。节省下来米,被她放进床下小米缸,原先只有口小缸,放满米以后,她又去弄来口小缸,没有半年又放满,她还想再去弄口小缸来,许三观没有同意,他说:
“们家又不开米店,存那多米干什?到夏天吃不完话,米里面就会长虫子。”
许玉兰觉得许三观说得有道理,就满足于床下只有两口小缸,不再另想办法。
水灾过去后,荒年就跟着来。刚开始时候,许三观和许玉兰还没有觉得荒年就在面前,他们只是听说乡下稻子大多数都烂在田里,许三观就想到爷爷和四叔村庄,他心想好在爷爷和四叔都已经死,要不他们日子怎过呢?他另外三个叔叔还活着,可是另外三个叔叔
米放久就要长出虫子来,虫子在米里面吃喝拉睡,把粒粒米都吃碎,好像面粉似,虫子拉出来屎也像面粉似,混在里面很难看清楚,只是稍稍有些发黄。所以床下两口小缸里米放满以后,许玉兰就把它们倒进厨房米缸里。
然后,她坐在床上,估算着那两小缸米有多少斤,值多少钱,她把算出来钱叠好放到箱子底下。这些钱她不花出去,她对许三观说:
“这些钱是从你们嘴里点点掏出来,你们点都没觉察到吧?”
她又说:“这些钱平日里不能动,到紧要关头才能拿出来。”
许三观对她做法不以为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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