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女儿是谁,就是那个穿着红色羽绒服坐在钢筋水泥
他们脸上掠过丝丝恐惧神色,这是那个离去世界里经历投射到这里阴影。他们眼睛躲开目光,可能是眼泪在躲开目光。
然后男讲述起那个可怕经历。他们住在盛和路上,市里要拆除那里三幢楼房,那里住户们拒绝搬迁,与前来拆迁对抗三个多月,拆迁在那个可怕上午实施强拆行动。他们夫妻两个下夜班清晨回家,叫醒女儿,给她做早餐,女儿背着书包去上学,他们上床入睡。他们在睡梦里听到外面扩音器发出声声警告,他们太疲倦,没有惊醒过来。此前他们听到过扩音器发出警告声,见到过推土机严阵以待架式,可是在与住户们对峙之后,扩音器和推土机撤退而去。所以他们以为又是来吓唬,继续沉溺在睡梦里。直到楼房响声隆隆剧烈摇晃起来,他们才被吓醒。他们住在楼房层,男从床上跳起来,拉起女朝门口跑去,男已经打开屋门,女突然转身跑向沙发去拿衣服,男跑回去拉女,楼房轰然倒塌。
男讲述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女哭泣之声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远远看见两个肉体完好人从片枝繁叶茂桑树林那边走过来。这是衣着简单男女,他们身上所剩无几布料不像是穿着,像是遮蔽。他们走近时,看清女身上只有黑色内裤和胸罩,男只有蓝色内裤。女副惊魂未定表情,蜷缩着身体走来,双手放在大腿上,仿佛在遮盖大腿。男弯腰搂住她走来,那是保护姿态。
他们走到面前,仔细看着,他们目光像是在寻找记忆里熟悉面容。看见失望表情在他们两个脸上渐渐浮现,他们确定不认识。
男问:“你是新来?”
点点头,问他们:“你们也是新来,你们是夫妻?”
他们两个同时点头,女发出可怜声音:“你在那边见过们女儿吗?”
“不该拿衣服……”
“来不及,你就是不拿衣服也来不及。”
“不拿衣服,你就不会跑回来,你就能逃出去。”
“逃出去,你怎办?”
“你逃出去,小敏还有父亲。”
摇摇头,说:“那边人山人海,不知道哪个是你们女儿。”
女伤心地垂下头,男用手抚摸她肩膀,安慰她:“还会有新来。”
女重复刚才话:“可是那边人山人海。”
男继续说:“总会有个新来在那边见过小敏。”
小敏?觉得这是个曾经听到过名字。问他们:“你们是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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