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远,小美感到自己在林祥福那里留下的越来越多,那是无法带走的,如同喜鹊登梅和狮子滚绣球两块头巾,属于林祥福那里了。
还在林祥福那里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出现异样的反应,在渡过黄河后南下的马车上,她身体的反应开始明显起来,有几次她请求车夫勒住前行的马匹,马车停下来后,她站在路边弯腰呕吐。
她意识到已有身孕,在一个夜晚的旅社里,她告诉了阿强,阿强的神情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他说渡过长江以后找一个长久居住之处,把孩子生下来。小美提醒他这是林祥福的孩子。阿强点点头,似乎说他当然知道这是林祥福的孩子。
接下去小美沉默不语,她的思绪则是动荡不安。阿强说对孩子他会视若己出,小美微微点头,她相信阿强会这样。阿强说他会把织补手艺传授给孩子,小美笑了一下,阿强意识到自己的织补手艺并不精湛,改口说还是让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喜鹊攀上枝头变凤凰。
小美的思绪开始安静下来,阿强所说的话让她心里踏实,她有些调皮地问阿强,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孩,是把织补手艺传授给她,还是让她好好读书?阿强挠挠头,不知怎么回答,那年月女孩没有考取功名之路,过了一会儿他答非所问地说,虽然这些金条足够此生,仍然要省吃俭用,以备孩子之用,若是男孩,将来娶妻之用,若是女孩,将来置办嫁妆之用。小美信赖地看着阿强,她的双手放到腹部,这是护住腹中胎儿的手势,她轻声说渡过长江找到安顿之处后,不能坐吃山空,还是要开一个织补铺子。阿强点点头对小美说,若是女孩,把你的织补手艺传授给她。小美再次笑了一下,她知道阿强这样说是对他自己的织补手艺信心不足,她对阿强说,若是男孩,你负责他寒窗苦读考取功名。阿强想起了仍在包袱里的花衣裳,他说若是女孩,从小就让她穿上花衣裳,以后每年给她做一身新的花衣裳,直到她出嫁。小美听后含泪而笑。
此后的旅途里,小美一直心事重重,小美影响了阿强,阿强没有了兴奋的神情,他坐在马车上时很少与人说话,他觉得是腹中胎儿让小美心事重重,他想找出一些话来对小美说,可是一句恰当的话也找不到,他能够说出来的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日常话语,然后他不再说了,他与小美一样,在沉默里越陷越深。
来到长江边的时候,小美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双脚出现浮肿。阿强说在这里住上一夜,翌日再渡过江去。
在这个看得见长江听不见江水拍岸的旅店里,小美突然无声流泪,林祥福把一切给予了她,她却偷走林祥福的金条,又带走林祥福的孩子,她心里充满不安和负罪之感,她觉得长江是一条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