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凡平回答:“她会说,‘不回上海’。”
李光头和宋钢咯咯笑起来,宋凡平也朗声大笑。他迎着朝阳走去,他两只脚踩在地上,像是铁锤在击打着道路,发出啪啪响声。走出十多米,李光头和宋钢看到他站住脚,他右手伸向左边,小心翼翼地提起郎当左手,把左手放进裤子口袋。他继续向前走去,他左胳膊不再郎当。宋凡平只手插在口袋里,另只手甩着走去时神气极,这个迎着日出走去高大身影,像是电影里英雄人物。
槛上,看着他用右手换上干净衣服。他穿上件红色背心,胸前有排黄色字,他们不认识这些字,宋凡平告诉他们这是他念大学时,校篮球队发给他背心。他又穿上双米色塑料凉鞋,这是李兰在结婚前送给他,他新婚那天穿次,这是第二次穿上它。
这时候两个孩子发现宋凡平郎当左胳膊变粗,他左手也胖,胖像是戴上棉手套,他们不知道那是浮肿,他们问他,为什左手比右手胖?宋凡平说,那是因为他左手直在休息,他说:
“它光吃不干活,就长胖。”
李光头和宋钢觉得宋凡平简直是个神仙,他能让条胳膊干活,让另条胳膊直休息,还能让这条休息胳膊发胖。他们问他:
“什时候你右手也长胖?”
宋凡平嘿嘿笑着说:“它会长胖。”
太阳开始升起时候,夜没睡宋凡平打几个呵欠,他让两个孩子上床去睡觉,李光头和宋钢摇摇头仍然坐在门槛上,于是他就抬脚从他们中间跨出去,他要去坐早班汽车,去上海迎接他妻子。他高大身体从两个孩子头顶越过后,朝霞将屋子映红,两个孩子才发现自己家清洁得都明亮起来,像是擦过镜子,李光头和宋钢起叫起来:
“好干净啊!”
宋钢转过身,对着走去父亲喊叫:“爸爸!回来!”
宋凡平响亮脚步又走回来,宋钢问他:“妈妈看到这干净会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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