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兰脸色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另外爸爸。”
李兰骄傲地做着她地主婆,骄傲地让宋凡平活在她内心深处。李兰骄傲直持续七年,持续到李光头十四岁那年。这年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女人屁股被生擒活捉,李兰下子垮。后来当李光头再次填写完表格后,李兰用橡皮擦掉宋凡平名字,写上个李光头完全陌生名字“刘山峰”,又把后面家庭成份栏里“地主”改成“贫农”。李兰把改过表格递给李光头,她看到李光头又把“刘山峰”和“贫农”擦掉,重新写上“宋凡平”和“地主”。十四岁李光头已经不在乎自己“小地主”身份,他在擦掉
自己亲生父
漫长岁月无声无息地走过们刘镇,晃七年过去。在们刘镇,丧夫女人个月不能洗头发,最长半年不洗。李兰自从宋凡平死后,再也没有洗过头发。没有人知道李兰对宋凡平感情有多深,那是比海洋还要深厚爱。李兰七年没有洗头发,还经常往头发上抹头油,她把自己头发弄得又黑又亮,梳理整整齐齐,然后昂首走上大街,刘镇孩子跟在她身后,声声地叫着:
“地主婆,地主婆……”
李兰嘴角始终挂着骄傲微笑,虽然和宋凡平只有短短年零两个月夫妻生活,可是在李兰内心深处比生还要漫长。李兰七年没有洗头,又不断抹上头油,头上酸臭味是越来越重。刚开始是她回到家中,屋子里就飘满类似臭袜子气味,后来她走到街上,街上人都闻到,刘镇群众纷纷躲着她,连那些叫她“地主婆”孩子也落荒而逃,他们边跑着,边捂着鼻子喊叫:
“臭死啦,臭死啦……”
李兰以此为荣,她希望人们时时记得她是宋凡平妻子。当李光头背上书包上学以后,每次要填写父亲名字时,她总是毫不犹豫地让他写上“宋凡平”。这给李光头带来苦恼,旦写上宋凡平名字,李光头在家庭成份这栏里就必须写上“地主”。李光头在学校里饱受歧视,同学们都叫他小地主。除李兰和从乡下来看他宋钢还叫他李光头,别人好像都不知道他名字,最后连老师都这叫他:
“小地主,站起来背段课文。”
李光头十岁时候,想起自己有个亲生父亲,那个在厕所里偷看女人屁股淹死在粪便里父亲,李光头希望填写他名字,可以免除那个让他倒霉“地主”。李光头反抗次,在需要写上父亲名字时候,他问李兰:
“怎写?”
李兰正在做饭,李光头问题让她怔,她迷惑地看着儿子,然后说:“宋凡平。”
李光头低着头说:“另外那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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