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疑惑地探出手摸下去,从水里捧起海市手,手心白光漫起,赫然是“琅缳”二字。玉衡骇得乍然松开两手,水花泼面,海市便直向池底滑落下去。
“夫人!”玉衡慌忙和衣踏入水中四处摸索,终于在水中找到海市,将她扶起,急切拍打她脸颊。
海市虽手足无力,眼神却幽深清醒,眉睫上沾染珠粉,荧荧惑人。“你安心,只不过是没有力气。海水是淹不死。”
玉衡松口气,刚要将海市扶往池边,背后便响起清朗闲适男声。
“玉姑,你去把湿衣裳换。”
轻声安慰道:“夫人,奴婢知道您疼,这珠汤虽然刺激伤口,疗伤除痕却有奇效,夫人再稍稍忍耐片刻便好。”
昏蒙目光渐渐凝注于玉衡面孔上,转为清晰。海市转动视线,看清面前这个身穿内宫女官服饰中年妇人。
“——夫人?”她困惑地开口,声音细如游丝。
玉衡见她此时说是中原官话,松口气,温柔微笑道:“恭喜夫人,皇上今日下旨册封您为淳容妃,赐别号‘斛珠夫人’,与淑容妃样,是尊崇仅次于皇后三夫人之品级哪。”
“斛珠夫人?”海市茫然地复述着。
玉衡“啊”地声,搂着海市转回身来。“皇上、方总管……”
海市倚在玉衡胸口看着来人,光丽容颜上双瞳乌如点漆——两点浓黑漆,无神无光。
“玉姑。”帝旭稍稍
“凤庭总管早便差人送来斛稀世鲛泪珠,说是夫人幼年逢仙,这鲛泪珠是鲛人赠予夫人嫁妆。皇上那时正向司礼官口授册封旨意,得此吉兆很是愉悦,便赐下这个别号,并赐夫人珠汤沐浴。”
海市身躯猛然绷直,咬着牙似要使力,却终究用不出半分气力,只得依然将全部体重倚靠在玉衡身上,疲惫地合紧双眼,再流不出泪来。
玉衡亦不便再说什,只得继续挽着海市肩,为她擦洗伤口,股股血色翻上水面,整池水几乎被染成浅红。
海市咬紧牙关忍耐着周身火辣辣疼痛,却因嗅见熟悉清新微咸气息而困惑地睁开眼,四面环视。她浸浴池水浓白如牛乳,细看之下,原来那水本身是清澈浅碧颜色,其中却密密麻麻地散布着极细小白色星芒,在日光下折出七色虹彩。虽已离开海边十余年,海市毕竟是采珠人家出身孩子,不禁低低惊喊出声。
“这是海水……还有……舂碎珍珠……”她颤抖着抬起手,搅动池水,眼里满是愤恨与不能置信。“难道,年年上贡珠赋,就是为——”她顿顿,嘶哑衰弱声音终于爆发,“每年为贡珠,海上要死多少人,就是为……”海市说不下去,将面孔深深埋入水里,乳白色珠汤下,有什东西散出隐约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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