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妻子玛乔丽在客厅里摔倒,吵醒托尼·格立克。
“玛吉?”他喊声,翻身下地,“玛吉?”
隔很长、很长段时间,妻子回答:“托尼,没事。”
他坐在床沿上,呆呆地盯着双脚。他赤着上身,穿条纹睡裤,系带悬在双腿之间。头发乱如鸟巢,他头发又黑又浓密,遗传给两个儿子。很多人以为他是犹太人,但意大利人典型头发早已泄露秘密。他祖父原姓格立库切,有人说取个美国式名字容易融入美国社会,最好短点,更朗朗上口,祖父于是走法律途径把姓氏改成格立克,没有意识到他用个少数族群身份换取另个少数族群相貌。托尼·格立克肤色黝黑,肩宽体阔,肌肉虬结。脸上茫然表情像是刚被揍顿丢出酒吧。
他请个长假,过去周几乎都在睡觉。睡觉时时间悄然流逝。他睡眠里没有梦。他每天七点半上床,隔天早晨十点起来,下午两点到三点间打个瞌睡。从他在丹尼葬礼制造那幕,到眼下这个阳光灿烂周六早晨,中间接近周时间感觉起来非常朦胧和不真实。人们不停送来食物。砂锅炖菜、自制罐头、蛋糕、馅饼。玛吉说她不知道该拿这些食物怎办。两人谁也不饿。周三晚上,他想和妻子做爱,但两人都哭起来。
昏天黑地。“醒来!”珊迪对婴儿尖叫道,滴滴唾沫星子溅在孩子额头和面颊半透明皮肤上。“快醒醒,快醒醒,看在上帝分上,你这小坨臭狗屎,快醒醒!”
她揭开小罐盖子,舀调羹巧克力口味软蛋糕。她手已经知道真相,颤抖得非常厉害,洒掉大半勺。她把剩下那点塞进软绵绵小嘴唇间,蛋糕落在托盘上,发出可怕噗噗声。调羹咔嗒咔嗒地敲打着他牙齿。
“兰迪,”她恳求道,“别欺负妈妈。”
她伸出另只手,弯曲手指,撬开孩子嘴巴,把最后点蛋糕塞进去。
“吃吧。”珊迪·麦克杜格尔说。难以形容笑容带着癫狂和希望爬上她唇角。她往厨房椅里靠,身上肌肉块接块放松下来。现在没事。现在他会知道妈妈爱他,残忍玩笑可以结束。
玛吉看上去也很糟糕。她消磨时间方法是从顶到底打扫屋子,清理时那种疯狂热劲排除其他所有念头。每天耳畔都回响着清洁桶叮当碰撞声和真空吸尘器呼呼声,空气中永远飘着氨水和来苏水刺鼻味道。她把孩子衣服和玩具全都整整齐齐地
“好吃吗?”她喃喃道,“巧克力多好吃啊。给妈妈笑个好吗?乖孩子,给妈妈笑个。”
她伸出颤抖手指,碰碰兰迪嘴角。
巧克力掉进餐盘——扑通。
她开始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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