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协调地收缩肌肉,撑起身体,抬起条腿跨过窗台,落在积满灰尘客厅地板上,然后环顾四周。屋子内有股味道,它从墙壁中渗出来,浓稠得如有实质。苏珊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朽坏灰泥,或是在破烂墙板后筑巢动物积累多年排泄物:土拨鼠,老鼠,说不定还有两头浣熊。但实际上不止这些。这种味道比动物制造臭味更浓郁,更有侵犯性;让苏珊想起眼泪、呕吐物和黑暗。
“嘿。”马克轻声叫道。他双手在窗台上方挥舞。“拉把。”
苏珊探出头去,从腋窝下抱住马克,把他拽到能用手撑住窗台高度。马克把身体弯成九十度,敏捷地跳进室内。穿着运动鞋双脚砰然落在地毯上,屋子随即又陷入死寂。
两人在寂静中侧耳倾听,被寂静深深吸引。在彻底无声环境中,神经末梢
斑斑窗钩应手而断,掉在地上,百叶窗吱吱嘎嘎地升起两英寸。
“嘿!”苏珊反对道,“怎可以——”
“你打算怎进去?按门铃?”
马克推开右手边百叶窗,又敲开块摇摇欲坠、蒙着灰尘玻璃。玻璃落进室内,发出清脆破碎声。炽热而强烈恐惧感在苏珊心头升起,嘴里泛起铜锈味。
“现在跑还来得及。”苏珊说,几乎在自言自语。
马克低头看着她,眼神中没有轻蔑,只有同样强烈恐惧。“你想走就走吧。”他说。
“不,不想走,”她想吞下堵住喉咙东西,却徒劳无用,“快点,要撑不住。”
马克敲掉窗框里留下玻璃碴,把木桩在手中换个方向,伸手拔起插销。窗户被拉起来,只发出轻轻吱嘎声;通道就这样打开。
苏珊放下马克,两人言不发地盯着窗户看几秒钟。苏珊探身把右手边百叶窗推到头,双手撑住开裂窗台,准备爬上去。内心恐惧巨大得让她想吐,如魔胎般驻留在腹腔里。她终于明白麦特·伯克上楼去面对客人房里不速之客时感受。
她向来或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恐惧理解为个简单方程:恐惧等于未知。想解出这个方程,只要把未知数用普通代数手段表达出来就行,比方说:未知等于吱嘎作响楼板(或其他随便什),吱嘎作响楼板等于没什好害怕。在这个摩登时代,没有哪个恐惧不能用“等于”这条传递性公理轻松解决。有些恐惧自有其道理(累得没法睁眼时候不能开车,别对狂吠猛犬友好地伸出手,不能和不认识男生停车亲热——老笑话怎说来着?要搞,要走?),直到此时此刻,她这才相信超乎理解巨大恐惧确实存在,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让人动弹不得。这个方程无解。光是继续前进就已经充满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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