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拈须沉吟半日,道:“此女果如是言,这是佳事。”
定权笑道:“那臣先代五弟谢过爹爹玉成恩典。”他说话间,已用金匙将适才筛罗好茶末挑入温热后茶盏,注入沸水,调膏完成。
皇帝也不再说话,静看他左手提起金瓶提梁,右手执竹筅,聚精会神,避开调制好茶膏,先沿盏壁注水,随点随击,盏中汤花初现。然后直注茶面四周,急注急止,同时执筅右手加力击拂,汤花颜色渐开。再次点入沸水,击拂如前。皇帝突然捡起金茶匙在他右手手腕上重重击,定权吃惊抬头,皇帝皱眉斥道:“第三汤击拂,手腕用力要渐轻渐匀,这步便出差错,其后四五六七汤步步力不从心,汤花难咬盏,易现水痕,你若与人斗,此时便已经败。——小时候朕教你东西你全都忘记吗?”
定权愕然半晌,也不接话,另取盏,重新协盏调膏点汤,直到七汤过后,将茶盏双手捧给皇帝,才轻轻笑道:“臣驽钝懒散,确实不记得陛
日后叫他们知道,有千夫所指之时,父亲可能护儿周全?”
皇帝亦望着他面孔,莞尔道:“叫你办这多年实务,果然也练出你胆量。不说别,单就是说话不再同朕拐弯抹角,也算是大长进——朕实在不喜欢你小心翼翼样子。”
定权道:“臣失礼之罪会另请处分,还请陛下先回答臣。”
皇帝笑道:“文人们说话,总是很难听,叫人不舒服,不光你挨骂,朕也样挨骂,如果都要计较,只好什都不做,但是不做,他们还是要骂你不作为。至于你说意思,朕刚才说过,不至于。就算你染指军队,染指也是你父亲军队。子弄父兵,罪当笞。顿板子而已,你没有挨过吗?”
皇帝既然半做玩笑语,定权便也笑笑,微微缓和目光,道:“爹爹便要打,也乞低举轻落手下容情。臣也是肉身凡胎,打重,臣怕疼。”
金瓶中富贵汤响,定权将适才碾好茶末双手递给皇帝,皇帝抄手示意道:“你来吧。”他既然请客不诚,定权也只好反客为主,选出只曜变天目油滴盏,慢慢用热水协盏,道:“难得陛下有暇,臣倒还想起桩小事,要请陛下旨意。”
皇帝指着另只供御款兔毫建盏,道:“用这只。你说。”
定权不与他争辩,依言换过茶盏,接着说道:“太子妃前几日对臣说过,翰林学士张拱辰女三公子,年已笄字,才貌俱佳。”
皇帝笑道:“你想纳侧妃?”
定权笑道:“臣没有这个打算。这是皇后殿下向懿旨,命太子妃为五弟留意,臣想此女无论家世人才,都堪五弟好逑。陛下何不尽快下旨指婚,以免吾家佳妇先为他人所求?五弟婚礼之后,也才好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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