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今天……其实……”
陆桓城欲言又止。
他实在找不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既能推脱拜访,又不会伤害晏琛。
谒见母亲,这是晏琛眼下最在乎的事情。长辈的认可,孩子的名分,样样都在晏琛心头悬了太久。平时他虽不催促,可无形的焦虑一直长久萦绕着,一刻也不曾散去。
但今天真的不适合。
他忘记了。
被早晨的命案一搅合,他彻底忘了还有如此重要的一桩事。
但是,眼下他怎能带晏琛出去?
恶言恶语早已传遍了整座大宅,惟剩藕花小苑这一处净地。出了栅栏门,通往前院那长长的一段路,晏琛要经过多少人身旁?若是哪个不长心的走漏了阿秀的死讯,或者心存故意,再吐出几个难听的字眼……
还有他善疑的母亲。
一样值钱的东西么?
没有,一次也没有。
晏琛好像是不需要那些的,他的眼神从不被琳琅满目的货品点亮,永远给什么拿什么,缺了不闹,少了不讨。就算看过了熠熠生辉的珍宝,那淡泊的欲求里也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他眼中的每一缕光芒,或亮或淡,只落在陆桓城身上。
陆桓城张开双臂,把晏琛满满地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埋头细嗅他幽淡的体香。
母亲忌讳妖物的心疾乃是顽症,多少年都没能痊愈,眼下又在谣言四起的风口浪尖。陆桓城唯恐她听信传言,视晏琛为毒蛇猛兽,歇斯底里地冲上来用力推搡
陆母最忌讳妖孽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捕风捉影的异象也深信不疑。阿秀死得本就古怪,藤蔓,花床,七窍流血,侍女再添油加醋鼓吹几句,把妖物作祟的罪名往晏琛头上扣,恐怕晏琛还没踏进门,就会被母亲直接轰出去。
可是,晏琛还不知道。
院外已经闹得风雨临门,晏琛依然满心期待地等着见母亲。
他拘谨地打量着自己,像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儿,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母亲的喜好:“桓城,我把最漂亮的袄子翻出来了,从前一次也没穿过,干干净净的,不沾灰。绣纹也清爽,是碧绿的竹叶子。我再带一件披风过去,你看那边,青色的那件……”
他转身指一指卧榻上搁着的披风,念叨起了婉转的心思:“母亲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吧?要是第一眼就见着我的肚子,她会吓坏的。我得先穿着披风遮一遮,等你说完话,她想看孩子了,我再解开披风给她看……”
抱得那么紧,抱了那么久。
……却总嫌不够。
他亲吻晏琛的额心,温柔地问:“阿琛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头发也梳齐了,是要做什么?”
晏琛握拳捶了他一下,眉眼仍是笑盈盈的:“你忘记啦?我们之前说好了,今天,你要带我去拜见母亲的。”
陆桓城的表情僵住,渐渐就笑不出来了。